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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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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 26 章

    薛茗還以為自己眼睛出毛病了,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擡頭一看,見那只巨大的鶴已經騰飛半空, 翅羽的火焰照得天地一片豔紅。

    薛茗扒在牆頭目瞪口呆,看着這威武的仙鶴從頭頂飛過, 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這是绛星?那只撲騰着細腿蹦蹦跳跳,只有她膝蓋高, 變成紙鶴的時候甚至比棗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白鶴?

    它揮動翅膀,掀起強大的風流, 原本環繞着槐樹的風渦瞬間被破壞,半透明的霧氣順着風勢而上, 四散逃竄的小鬼被風流卷入其中,發出凄厲尖銳的海豚音, 盡數被吸入绛星的喙中。零散的幾個, 也如小雞啄米一般, 被绛星一個個吃掉。

    薛茗回頭, 看見玉鶴還站在那裏,就像一個置身事外的人看熱鬧, 沒有任何動作。

    不用他出手,绛星就能解決一切。

    這時候她意識到,方才那一聲“燕赤霞”喊的并不是她,因為她從一開始就被誤導, 在穿越到這個世界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時,她就一腳踏進了這個被編織好的局中。

    到現在她仍然不知道自己這個身體究竟是什麽身份,但她卻明白, 玉鶴才是燕赤霞。

    那夜她闖進荷塘小屋時,他隐瞞了自己的姓, 他的名字應當是燕玉鶴。

    這是一件特別好笑的事,就像某天你撿到了一張彩票,發現中了千萬級別的大獎,等你興高采烈去兌換的時候,工作人員告訴你彩票已經過期了,這時候你安慰自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沒有也無所謂。

    然後你發現這其實不是張彩票,而是張巨額欠條。

    薛茗就是如此狀态,現在她不僅不是斬妖除魔的正派人物燕赤霞,還變成了某個不知名的,犯下了許多罪孽的大惡人。

    薛茗莫名其妙地想笑,她對戰況如何已經不關心了,挨着牆根坐下來,開始思考人生。

    绛星收翅而落,站在槐樹的邊上,千萬聲哀嚎同時響起,地上的陣法爆發出強光,而後裂開千百條蜿蜒的縫隙,漆黑的樹根如蟒蛇般鑽出。槐樹也急速拔高,仿佛在這一瞬間活了過來,樹身如橡皮泥一樣卷起來,将樹冠上挂着的屍體揉入其中,密集的樹根卷上绛星的長腿。

    大地發出劇烈震動,比先前的幾次都要強烈,薛茗也沒了思考人生的機會,爬起來就尋找安全地帶。

    周遭已經一片狼藉,比地震後的場景更為慘烈,崎岖不平的地面讓薛茗逃跑的能力大大降低,她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被不知名的東西絆到,摔倒在地。

    眼看着飛舞的樹根朝她卷來,忽而面前閃出一個綠色的光影,衣袂飄飄。薛茗定睛一看,見是個女子擋在她面前,一揮衣袖便将樹根斬斷,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稚嫩的臉蛋,沖她笑道:“姐姐還記得我嗎?”

    薛茗當然記得,這不就是那夜纏着的鹿蠻嘛。她面色一喜,“太好了,原來你是個好鬼,先前錯怪你了,好妹妹,你是來救我的嗎?”

    鹿蠻笑吟吟道:“看來還是沒想起來。姜箬鳴,我只救你這一回,你跟不跟我走?”

    薛茗現在聽到這個名字,不亞于孫悟空聽到唐僧念咒,馬上就開始頭痛了,“等下,怎麽連你也知道?我說你之前一直無緣無故地纏着我幹什麽,原來老早就打着算盤呢?”

    “燕赤霞在此處,我沒時間與你多言,你現在最好相信我。”鹿蠻飄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若是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就跟我走。”

    薛茗滿心茫然:“我怎麽相信你?我跟你都不熟。”

    “那你就相信他們?”鹿蠻轉頭,用視線指向半空。薛茗跟着望去,見「寧采臣」站在尚是完好的屋頂,與燕玉鶴隔着幾步的距離,面對面說着什麽。離得有些遠,薛茗只看得見兩人嘴巴微動,聽不見對話內容。

    鹿蠻湊過來,往她耳朵上吹一口氣,涼風鑽進耳朵後,瞬間變得通透起來,「寧采臣」的聲音緊跟着傳進耳朵:“如何?動手嗎?”

    燕玉鶴回道:“尚不是時候。”

    「寧采臣」笑道:“別是你舍不得吧?我看你們這幾日黏得很緊,怎麽?鼎鼎大名的燕赤霞也有動春心的一日?”

    燕玉鶴冷笑了一聲,似乎帶着不屑,“難不成我還辨不清孰輕孰重?”

    鹿蠻在薛茗邊上小聲提醒,道:“他們這是在商議如何剝你的魂。”

    就這麽幾句話,聽得薛茗心裏一片涼冰冰。

    一陣風聲飄遠,二人的對話聽不見了,周圍仍舊一片吵鬧,遙遙望去站在高處的兩人長身玉立,渾身都充斥着正派人物的氣場。另一邊,绛星在與槐樹纏鬥,用長爪子踏着冒黑氣的樹根,像是在玩耍。

    薛茗焦灼不安,各種思緒攪和在一起,亂得難以理出頭緒。眼看着绛星就要将槐樹踩得稀巴爛,鹿蠻語氣有些急了,“沒時間了!你究竟走不走!”

    狂風亂舞間,薛茗已經将數種選擇延展出的數種可能在腦中過一遍,咬着牙道:“我走。”

    鹿蠻道:“你将聚陽符摘下來。”

    薛茗警惕地看她一眼,繼而聽她解釋道:“聚陽符上都是燕赤霞的陽氣,若是你戴着,不管走多遠都會被他找到。”

    薛茗一聽,伸手将脖子上挂着的聚陽符拽斷,用力一扔,“我去你的。”

    随後鹿蠻上前來拉住她的手,瞬間風聲倒灌入耳,眼前景色猛地一花,等她視線再次清晰的時候,已經站在熱鬧的市集中。面前盡是五彩斑斓的燈籠,街邊兩頭密集的小攤緊挨着,周身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于耳。

    “這是哪?”薛茗晃了晃身體,站穩後左右張望,覺得眼熟。

    “羅剎鬼市。”鹿蠻回道:“你先前來過的地方。”

    “确實。”薛茗面無表情:“你既然知道我之前來過,那你應該也知道我上次從這裏回去之後,差點死了的事吧。”

    鹿蠻笑嘻嘻地說:“你先莫着急,雖說你摘了聚陽符,但體內陽氣十分旺盛,這裏陰氣混雜最适合掩藏氣息,況且我說了,會讓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随我來。”

    薛茗還以為她要帶自己去什麽厲害的地方,沒想到竟是走到了天上人間的門口。薛茗上回與這老頭結了梁子,拿走不少東西,現在還真有點不好意思進去,卻見鹿蠻直接推門而入,揚聲喚道:“崔老頭。”

    站在櫃後記賬的崔韌擡頭一看,當即擱下了筆臉上堆起笑容,從櫃子後繞出來,“喲,小金仙,您光臨小店有何貴幹吶?”

    話音還沒落下,他就瞥見後面跟進來的薛茗,頓時臉色大變,如臨大敵,聲音也拔高了,“姑奶奶,你怎麽又來了?”說着還往她身後張望,看見玉面鬼王沒在,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薛茗頗為不好意思地笑笑,剛一走近,崔韌就趕忙後退,縮回了櫃子後頭,掩着臉道:“真是要了命了,這陽氣為何盛成這樣。”

    薛茗臉色稍紅,得益于臉皮厚,倒也沒有多介懷,只是在心裏琢磨着“小金仙”這個名字,似乎是在哪裏聽過。

    鹿蠻倚在櫃臺上,手指往上面敲了兩下:“我來買個消息,将筆墨呈來。”

    崔韌連聲答應,轉頭捧了一支筆一張紙,繼而在邊上點一根蠟燭,道:“請吧。”

    薛茗見鹿蠻拿起筆,便也湊過去,成功把崔韌逼得退至角落,用不太友善的眼神盯着她。她低頭看,見鹿蠻在紙上先是寫了個名字:姜箬鳴。

    其後有寫了出生年月:癸卯年七月十五日,子時三刻。

    這是薛茗見過的,陰氣最盛的生辰八字了。天幹之癸屬陰之水,地支之卯屬陰之木,七月十五則正是中元節,子時三刻就更不用說了,應當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裏,陰氣最重的時候。難怪這個身體是極陰之體。

    這就是生在了鬼門大開,百鬼夜游之時。

    鹿蠻寫完之後,将紙拿起來擱在蠟燭上一燒,卻見這紙并未被燒毀,染上一層火苗後,上面開始出現不同的字體。待整張紙被火苗過一遍,鹿蠻遞給了薛茗,“你自己看吧。”

    薛茗接過來一看,本來還擔心這裏的字體太生澀她看不懂,随後發現其實還好,雖然文绉绉的,但勉強能理解其意思。

    紙上大概是說,姜箬鳴今年十九歲,原本是太虛宗的弟子,在一個月前用陰邪之術殺了兩個同門師叔,打傷同門弟子數十,盜取宗門至寶而後下山逃匿。她一路上假扮同門師兄燕赤霞,先後騙取了七個宗門的寶貝,而後不知所蹤。

    這個姜箬鳴,就是薛茗現在所占據的身體的主人,只是不知道她來了廟中後發生了什麽事,等薛茗穿越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薛茗偏頭看了鹿蠻一眼,“我想起來先前從別人口中聽過,小金仙是玉面鬼王非常看重的寵姬,你與姜箬鳴有什麽關系,為何會來救我?”

    鹿蠻從袖中摸出兩個金元寶扔在桌子上,說道:“這個信息是從鬼界百曉生手裏買的,其實我完全可以自己告訴你,但你對我心存懷疑,所以我想讓你眼見為實,用這個證明我不是在騙你。我與姜箬鳴的關系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不過你所疑惑的事兒我都會給你解答,現在需要先找個落腳之處。”

    “那我現在就問一個問題。”薛茗神色嚴肅認真,盯着鹿蠻道:“姜箬鳴還活着嗎?”

    鹿蠻回道:“自然。”

    薛茗低着頭沉默下來,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什麽。

    鹿蠻等了片刻,見她不說話,情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激動,便主動問:“你沒有什麽要說的?”

    薛茗很快又擡起頭,摸了摸肚子道:“哦,我現在有點餓了,能給我搞點活人吃的飯不?”

    鹿蠻轉頭,對崔韌道:“開一間上房,再備些陽間吃食。”

    崔韌将金元寶收入囊中,笑吟吟地領着二人去了後院,往那棟氣派的高樓走。路上鹿蠻問她,“你好像看起來并不畏懼,先前見你那模樣,我還當你膽子很小呢。”

    薛茗确實還是有點怕的,畢竟面對的這些都是些厲害東西,還有那個姜箬鳴,光聽着就感覺很邪門,但她既然占據了這副身體,就絕對沒有再拱手讓人的道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姜箬鳴如果想要回身體,薛茗可以慷慨地把以前的身體讓給她。雖然說被車撞飛,身上的骨頭碎得一塌糊塗,但打幾個鋼釘,拄個拐杖勉強再養一養,估計也能活。

    總之現在這具身體已經改名字了,管她從前是誰,此時此刻她只叫薛茗。

    薛茗道:“我先吃飽再說吧,折騰大半夜,我都餓了。”

    另一頭,并根槐樹被踩踏得稀碎,餘下的樹根散落各地,很快就失去原本顏色,變成燃燒過後的灰白色。入目滿地狼藉,牆面被炸得粉碎,大地留下的龜裂好似傷痕,挂在槐樹上的屍體被散落各地之後像是被迅速吸幹了一樣,只剩下皺白的皮包裹着骨頭。

    一切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微風盤旋在這不堪入目的曠地。

    燕玉鶴站在斷牆的旁邊,這是他方才最後一次看到薛茗所在的位置,然後她的氣息就在這片土地上整個消失不見了。

    绛星在遠處短促地叫了幾聲,随後叼着一個東西飛來。它已經變回先前大小,翅膀撲騰得飛快,來到燕玉鶴的身邊,嘴裏叼着的東西一甩,落在他手中。

    是灰撲撲的聚陽符,繩子被扯斷,上面的八卦圖仍舊在緩慢地旋轉着,金邊散發強烈的陽氣,也是這股陽氣,讓燕玉鶴一直以為薛茗仍身在此地。

    “又跑了?”「寧采臣」抱着胸站在邊上,搖頭啧啧道:“她那極陰之體一旦脫身滑得就像泥鳅一樣,要我說方才就該直接動手。”

    燕玉鶴低眸看着手中的聚陽符,五指合攏一握,聚陽符就化作齑粉,從他掌中飄散。他神色冷然,好看的眼眸斂着,隐隐遮住裏頭沉積着的戾氣,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不善的氣息,淡聲開口:“谷井闌,你是想再死一回?”

    「寧采臣」哈哈一笑,并不畏懼,只是往後退了幾步,嘴欠道:“不過她定然出不了鬼蜮,這種養屍聚氣之地她設下不止一個,再去別處找找就是了,何必如此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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