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柠难以置信的看着它, “有用吗?”
“这么不了解男人以后可怎么办啊。”小灰叹气,“张嘴。”
叶柠没有犹豫,微微张嘴,一个珍珠大小的药丸瞬间便落到了她的嘴里。
小灰时刻留意着侧殿的动静, 生怕苏幕随时会出来,匆匆留下一句,“放心,这不是什么□□, 只是你近日茶饭不思,这药可以加重你这一症状罢了, 他虽精通药理, 但绝不会想到这一层,只会以为你心中郁结越来越重……”
叶柠皱了皱眉,“万一他发现怎么办?”
虽是这么说着, 但她还是把那颗药吞了下去,而对小灰那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药, 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蛇鼠缩着脑袋溜下了床, 回眸赠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他是不会发现的, 人间不是有句话吗?叫关心则乱……再说你现在还没吃药症状都已经差不离了, 他哪里还会怀疑。”
叶柠放了心,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关系, 她眼皮感觉有些重。
小灰最后叮嘱了一句, “记住, 要博同情,装可怜,苦肉计不能白用啊……”
叶柠没有撑住,眼皮合上了。
苏幕从侧殿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他坐在床边看她——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憔悴许多,面上倦意极重。
他想到她这几日的状况,面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她晚上总是睡不着,辗转反侧,每次都是即将晨起的时辰才会合上眼睡一会儿。
叶柠醒的时候,就见苏幕在床边坐着,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触,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睫,轻声说:“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她顺从的问:“去哪里?”
他笑了笑,“你喜欢的地方。”
……
后来叶柠才知道苏幕说的这个地方,是凡世的泽川郡。
神界和凡世时间流逝的速度并不一样,彼时凡世已经过去数百年。
她看到了叶淮的后嗣。
他们说叶淮活到了八十岁的高寿,和妻子一起合葬在了后山的祖陵中,两人携手一生,甚是美满,但那个和他合葬的善良姑娘本该重病缠身,谁知几十年前的某一天,天上忽然亮起五色云霞,神乐震天。
那姑娘便奇迹般的痊愈了,不止是她,很多本该药石无医的人都仿佛得到了重生一般。
叶淮临走之前说,他的妹妹回归善见城了,神明大婚,那是神的恩赐。
但那时羲上忙得团团转,哪里有空顾得上凡世,叶柠猜到是苏幕,不太确信的问他,“是你做的吗?”
他没有否认,垂下眼帘说:“只是很小的弥补罢了。”
凭心来讲,凡世因他遭祸,死伤无数,百年都未恢复元气,这些确实不算什么。
加上三千年前的战争,那么多族群全族覆灭,他有时候会想,也许他的天罚还没有完。
作为人的天罚结束了,作为神的天罚还没有开始。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还嫌不够多,他哪里敢要什么孩子。
叶柠从来都参不透他的心思,他总是把情绪藏得很好,笑的时候不见得是高兴,冷着脸的时候也不见得是生气,有时候是正常人的情绪表现,有的时候又不是。
好在他在她面前还算是坦诚的,起码情绪表现是正常的,她从来都不用猜。
知道了叶淮最终的结局,叶柠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又忽然想起什么,“那阿寻呢?你把那幅画怎么了?”
苏幕似乎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表情并不意外,“那幅画一直在我的无音殿里,后来被镜无月捡到了。其实你弟弟的肉身早年就被大神官活埋在雪衣森林里了,不过是一口气不散,才化为怨灵被神官封在了画里。镜无月可怜他,用巫术将他的灵剥离出来,助他忘记前尘,洗去他的怨气,后来收他做了幡妖。”
叶柠皱起眉,“是供主人驱使的幡妖吗?”
苏幕知道她担心什么,解释了一下,“镜无月最多也就召他们出来陪她一起喝酒聊天,我见过一次她的降妖幡,不过是一群小打小闹掀不起祸事的灵物罢了。而且,你弟弟好像蛮喜欢她的,所以接受了。”
叶柠彻底放了心。
虽说叶寻忘了她这个姐姐,但他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
从北到南,苏幕带她故地重游,去了很多地方。
但她看起来还是郁结难解,茶饭不思,一天比一天憔悴消沉。
苏幕第一次觉得在孩子这件事上,她的执念出乎意料的深,他没办法看到她再这样下去。
百无郡的桑阳城是这场旅途的终点,因为她的身体原因,他不得不带她住进了当年那家城北的小客栈稍作休整。
天色阴沉,华灯初上的薄暮时分,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整个桑阳城的街面上却挂满了灯,一切都像是百年前一样,年轻的新老板告诉他们,“还有三天,是燃灯佛的诞辰。”
街上很热闹,但她看起来很累,于是他抱着她进了二楼的客房。
沐浴更衣后,她早早的在床上躺下,依旧是怎么也睡不着,窗外是被乌云遮挡了一半的明月,楼下是热闹的人流。
这里,是她和小灰第一次来凡世时住的地方。
恍惚间听到楼下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她魔怔一般的从床上坐起来,站在窗前往下看,一位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婴孩在人流中穿梭,因为太挤,婴儿紧紧搂着母亲的脖子,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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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走到她的旁边时,她下意识牵住他的手,眼中的光亮那么明显,对他说,“你看,多可爱啊……”
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叶柠回头看他——他的脸上,是一片冷淡的灰色。
一阵寂静之后,她松开手,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下去,脸上倦意更深,“我们早点睡吧。”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关上窗户,把她抱上了床。
她再也没有说话。
深夜时分,外面似乎起风了,夜雨敲打窗户。
他靠在床栏上一直都没有入睡,在雷声响起之前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醒了。
闪电割裂长空时,她翻身覆在他身上,八爪鱼一样抱着他,忽然哭了。
他的手覆在她耳朵上,卧室被闪电照的雪亮时他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也许她也一直没有睡,根本就是装的。
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眼角,他问她,“我让你很失望,对吗?”
他似乎是在挣扎,挣扎自己应该怎么办,又像是嘲笑自己的心软。
她泪眼朦胧的接受他的吻,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话,“不……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平安把她生下来了,就不会这样了,是我没有做到。”话未说完,眼泪不争气的涌的更厉害,“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不然她早就可以喊爹爹和娘亲了,你也不会这样……”
他的吻移到她的唇上,理智渐渐断了弦,“那不怪你……根本不怪你。”
她喃喃的祈求他,“再给我和宝宝一次机会好不好,其实生孩子也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凶险的……”
他抱紧她,最后一次提醒自己,“你忘了吗,那个人最后用剪刀划开了你的肚子……你忘记你是怎么死的了吗?”他吻的愈发用力,似乎在纾解某种压抑的情绪,“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有身孕的话,会是双生,要比上次还要凶险十倍。”
这个事情其实羲上已经告诉过她了,再怀一次孕,相当于再要一个宝宝,之前的宝宝若要引到她肚子里,就会和这个一起足月生下来。
她听出他动摇了,伸手搂住了他的颈项,“没有凶险,这次有你在,我一定会顺利把他们生下来。”
他还在挣扎,“不行,你会疼……”
她埋首于他胸前,眼中的水雾濡湿了他的衣衫,“我不怕疼,我只怕你不要她。”
女人的眼泪,有时候真的杀伤力无穷。
他听到自己说了一句很危险的话,“你就这么想把她生下来?”
这句话他问过三遍。
她埋在他怀里点头,“是。”
他伸手扯下她的衣襟,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似在进行一场一掷千金的豪赌,“我们什么措施也不做,同房三天,让上天来决定这件事情。”
她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有三天?”
他闭着眼埋入她颈间,吻一点点落下来,喃喃轻语,“如果这三天没有什么结果,我们就用蔷薇帮她重塑肉身,好吗?”
苏幕把这个决定交给了上天,叶柠觉得这大概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她尝试讨价还价,“可以让我自己选日子吗?”
她吃下了小灰的那颗药,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而且只有三天,如果可能,她当然要在身体状况最佳的时候再和他同房。
他吻向她的锁骨,扯开自己身上的禁锢,低声说:“子时刚过,就从今天开始。”
周围的温度在升高。
雷声,雨声,她统统听不见了。
……
寅时一刻。
窗外的雨停了,满室的空气中飘散着情/欲过后的暧昧气息。
他微微侧身看她,她正沉沉昏睡在他怀里,眉间的郁结终于散了一些,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她想要的真的不多,他忽然不忍心。
整整三天,除了出去过一次,他们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她很多时候在休息,醒的时候就会缠着他。
这三天里,她终于学会了怎么撩拨他,从来没有主动过的人一旦开始主动,杀伤力是无穷的。她总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又或是一个表情就能勾起他的兴致,他彻底放纵自己沉沦在她的沼泽里。
配合她,满足她。
他有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将她压在榻上反思,表情沉静专注,“我以前不是个纵欲的人。”
然后她面色绯红的点头表示相信,“我也不是。”
事情的发展变得好像有点不受控制。
第三天的傍晚,他们终于出了一次门。
因为燃灯佛的诞辰到了。
街上很热闹,所有人都手捧莲花去燃灯佛庙里上香祈愿,叶柠走着走着却不自觉绕进了另一座观音庙,那里面供着的,据说是一尊很灵的送子观音。
庙里那时只有她一个人。
苏幕人在远处,看她虔诚的闭眼跪在观音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
他能听到她在求什么。
她在求一个圆满,在求孩子能回到她身边。
生怕远在苦海另一头的菩萨听不到她的祈愿。
她重重的磕头,上香,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求菩萨再给一场恩赐。
求菩萨保佑。
苏幕有一瞬间很想让她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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