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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0 章

    這年頭結婚并沒有什麽儀式, 所以餘瑤的尴尬也并沒有持續太久。

    她還是第一次在家裏招待這麽多人，熱熱鬧鬧的讓餘瑤難得地回想起了前世那些與朋友同事聚餐的日子。

    只是這年代的人确實在某些方面要單純許多。

    他們時不時打趣餘瑤和顧卿，這些玩笑不算過分, 可還是讓兩人多多少少紅了臉，在部隊又不能喝酒, 甚至不能說是因為喝醉了才臉紅，只能任由衆人打量。

    “嫂子，你家還有妹子嗎？你看我們這單身漢這麽多, 啥時候也給咱們介紹個對象呗。”說話的是顧卿手底下的兵。

    這話餘瑤總覺得自己在哪聽過, 大抵是婚宴通用話術了。

    要不是幾個小夥子眼神時不時地看向陳晨和徐英幾人，只怕餘瑤就真以為他們只是随便熱熱場子了。

    不過這幾人話雖然快, 眼神卻也沒有太過分，看來可能是真有點心思，畢竟他們在這樣的地方确實挺難找對象的，只能等着親t朋好友介紹, 看到姑娘難免心急了些。

    只可惜面前的幾位姑娘可以說是名花有主了。

    餘瑤笑着舉起了自己的胳膊，做了一個亮肌肉的姿勢，“可以啊, 不過想要我的姐妹做對象, 必須得過了我這關，要是連我都打不過我可不給介紹。”

    這麽一說衆人都來了興致, 像是比給他們介紹媳婦還讓他們激動。

    突然，坐在角落裏的向陽開了口, “我一直聽說嫂子力氣大, 咱們能不能比劃比劃, 我比不過顧副團，難不成還比不過嫂子嗎？”

    顧卿嫌棄地看他一眼, “出息！”然後他又轉了語氣，驕傲道，“你還是主動認輸吧，你不可能打得過我媳婦。”

    一開始衆人聽說向陽要挑戰餘瑤還覺得向陽一個男人簡直就是欺負人，可是現在一聽顧副團的話，他們有點懵了，顯擺媳婦也不是這麽顯擺的吧。

    這要是真打起來，那怎麽收場，這是讓還是不讓呢？

    要說讓，戰場上哪有讓人的道理，要說不讓，萬一讓嫂子受傷了怎麽辦？

    就在有人打哈哈想把事情揭過去的時候，卻聽曹旅道：“向陽，你這小子是想挨打為大家助興是吧？”

    餘瑤看了一眼顧卿，有點不太明白他們的意思，是想讓自己的武功過明路？

    向陽：“既然曹旅都這麽說了，那我今天必須要向嫂子讨教讨教了。”

    這人也是一根筋的，在人家婚禮上非得打架，行，今天餘瑤就成全他。

    “既然向副團想打，那一會兒吃完飯歇歇咱們就比劃比劃，到時候向副團輸了可別說我公報私仇。”

    衆人一聽，都豎起了耳朵，這裏面是有故事呀！

    誰知向陽也沒被氣到，他哈哈笑了兩聲道：“那哪能啊，說起來我還得向嫂子你賠罪呢。”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們之間能有什麽恩怨，畢竟誰都知道顧卿和向陽關系一直挺不錯的，再看現在三人的表情，估計是在開什麽他們不知道的玩笑吧。

    這頓飯吃得奇奇怪怪，但大家都還挺開心。

    餘瑤也沒覺得不自在，這群人就是說話比較直，習慣之後倒是感覺挺好相處的。

    大多數人都沒帶家屬過來，來的家屬都是平常跟餘瑤來往比較密的，這些人的分寸掌握得正好。

    吃過午飯，大家坐着聊了一會兒天，說起了過幾天部隊準備組織的冬獵。

    這也是部隊裏的保留項目了，主要還是以前窮的時候為了給戰士們改善夥食才組織的活動，現在雖然大家日子好些了可也不是能夠天天吃肉的，所以這個活動一直保留至今。

    大家分成幾個小隊上山狩獵，哪個隊伍獵得的獵物更多分的肉當然就越多。

    餘瑤聽得眼睛冒星星。

    她自己能上山打獵是一回事，她也很想跟大家夥一起上山去看看。

    “我能參加嗎，我也想打獵。”

    餘瑤一開口，衆人又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看得餘瑤望着顧卿委屈。

    顧卿笑道：“要不然這樣吧，一會兒阿瑤要是贏了就讓阿瑤跟我們一起上山，向陽打來的獵物要給我們組分一大一小怎麽樣？”

    大家都不明白這兩口子的自信到底來自哪裏，都很疑惑地看着兩人。

    “那嫂子要是輸了呢？”有人問道。

    顧卿正了正神色，“我媳婦要是輸了，我打到的獵物全部分給向陽你們團，如何？”

    向陽覺得自己是被看不起了，這怎麽看都是他賺了，可是他贏了一個女人他有什麽可得意的？

    他懷疑這兩人是在整他，“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餘瑤率先跳起來拒絕，“來不及了，這次冬獵我必須要參加，等着，我換身衣服去，向副團還是快熱身吧！”說完她一溜煙兒就回屋了。

    見衆人都往着裏面，顧卿瞪了衆人一眼，“看什麽看。”

    說完惹得衆人一陣哄笑。

    雖說今天是餘瑤的好日子，但餘瑤的穿着并沒有多時髦，裏裏外外裹了好幾層，主打的一個保暖，要這麽跟人打架，她只能扯頭發了。

    換了一身輕便的保暖衣加棉衣，又把原本辮好的辮子紮成了高馬尾，出去又讓衆人發出一聲驚嘆。

    不知是誰來了一句，“這瞧着跟女将軍似的。”

    很快他們就見識到了餘瑤真正的實力。

    不僅是中午在餘瑤這裏吃飯的衆人，附近有人聽說餘瑤要跟向副團比武，紛紛都圍了過來，為了不破壞院子裏的菜，場地就選在了院外的路邊，不算寬敞，但勉強也能讓他們兩人過招了。

    現在真是把向陽架在火上烤了，他要是輸了鐵定會成為整個軍區的笑話，但是他要是贏了，好像有點勝之不武，他只想扇自己兩個嘴巴子。

    餘瑤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很糾結了，笑道：“來吧，向副團不用讓着我，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本事。”

    這話在很多人的眼裏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可是向陽卻看出了對方的認真。

    難道她真的那麽厲害？

    就在那一刻，向陽決定不再相讓，他要直接使出自己的全力，想來顧卿也不會怪自己。

    “嫂子，得罪了。”

    說完大跨步來到餘瑤面前，一拳就朝餘瑤頭部而去，餘瑤當然不可能這麽輕易被他碰到，側身一閃，輕易便躲掉了對方的攻擊，不過她依舊感覺到了對方淩厲的拳風。

    餘瑤勾唇一笑，看來向陽不是個草包，也是，草包怎麽可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

    緊接着衆人就看到一個看起來瘦弱的軍嫂穿着一件略顯臃腫的棉衣和一個副團你來我往地打鬥起來，兩人之間不知過了多少招，卻始終分不清楚勝負，當然，這只是外行人看到的。

    一開始餘瑤便沒有掉以輕心，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和章維對打被對方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樣子。

    很快她便掌握了向陽的節奏，然後針對對方的節奏打，俗稱預判他的預判。

    向陽顯然發現了這個問題，打得就稍微有些急躁了，但卻依舊有章法，這大概就是平常練得多，但實操太少的結果。

    在他想着怎麽出其不意的時候，餘瑤擡腳就朝他身上踹去，見狀不好，向陽反應倒也不慢，往後一閃腰，好險避開了餘瑤的這一腳，然後他跳起來閃到一邊。

    “嫂子，是我輸了，你別逗我玩了。”

    他話音剛落，外面家屬先激動起來，“這怎麽突然就認輸了呢？剛才不是還打得好好的嗎？”

    “誰知道呢，向副團讓着餘瑤呢吧，他總要給顧副團面子啊。”

    “但我看餘瑤也很厲害嘛！”

    餘瑤他們都沒打算搭理大家的閑言碎語，她很高興自己可以去打獵了。

    但是這時人群中突然傳出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大伯，你好沒用啊！居然連個臭女人都打不過。”

    衆人紛紛朝人群中望去，就看到向母帶着孩子陪笑道：“孩子瞎說呢，你們總不會跟個孩子計較吧。”

    向母真是氣死了，平常這向陽不把自己當回事兒也就罷了，這麽多人來吃飯，居然也不叫上她和鐵蛋，鐵蛋罵一句算是輕的，看那臭女人再嚣張。

    可她滿臉的怨毒在看到自家兒子沖出來的時候瞬間化為驚恐，“向陽，你幹什麽？你放開鐵蛋。”

    “哇……”

    孩子的哭聲，婦女的咒罵聲頓時惹得衆人耳朵生疼。

    “你個小兔崽子，我勝不了嫂子，我還打不了你嗎？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你放開他，他可是你的親侄子，你個不孝子！”向母上前使勁揪向陽的胳膊，可是完全不頂用，只能幹嚎，“你放開，放開……”

    向陽也氣急了，這小兔崽子居然敢在領導面前給自己難堪，這些天吃的苦看來還不夠苦，他啪啪一頓打，完全沒手軟，“就是因為是我親侄子我才要好好管教，別人我還懶得管他呢，不是媽你說的嗎，我從小不就是這麽過來的？”

    “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哇，奶奶，哇——我才不要當你侄子，你這個壞人！”

    向陽見他還在死命掙紮，“你既然要跟着我，那你就得聽老子的話！”

    “我不要，我不要回家，奶，我要回家，我不要跟着他，他是壞人，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爸！”

    衆人饒有興味地看着這一幕，這小霸王天天在家屬院炫耀以後向副團就是他爸，他會有一個當軍官的爸爸，自己以後也會當軍官。

    呸，就這小屁孩兒也配？沒看人向陽那麽嫌棄嗎？

    “媽，你看我就說鐵蛋根本就不想待在這兒，我馬上給你們買票送你們回去。”

    “不行！”向母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接t從向陽手裏把孩子搶到了手裏，“你必須養着鐵蛋，你不是不想看到媽，媽自己回去就是了，你看鐵蛋多崇拜你，他只有在你身邊才能成為你那麽優秀的人。”

    向陽突然沉下臉來，不是生氣，而是一種近乎死寂的淡漠。

    “我為什麽必須養着他？”

    “因為……因為……”向母平常的那些話在面對向陽這時候的眼神時竟一時說不出口，就那麽卡在了嗓子眼。

    這時候看好戲的衆人可什麽都敢說。

    “還能因為什麽，因為你兒子像冤大頭呗，當了兵有了錢就要幫你小兒子養兒子！”

    向母正愁有火沒處撒，啐了一口就要沖上去去，“你懂個屁！我撕爛你個……”

    “诶，幹什麽呢？怎麽還打上了？快拉開啊！”林西一看這都要鬧起來了，得趕緊上前阻止了。

    丁政委也跟着上前教育人去了。

    曹旅搖搖頭，神情不悅道：“行了，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

    有些人下午還得上班，聞言衆人紛紛散開，走時還在讨論着今天的大戲呢。

    “今兒個你倆的好事，可別讓他們影響心情，我們先走了。”鄭嬸子也忙說道，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一天天的。

    餘瑤笑道：“這有什麽，顧卿，快送送大家。”

    曹旅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這姑娘哪裏在意他們鬧啊，指不定是真覺得是在給自己的婚禮助興呢。

    這性子跟顧卿還真是絕配。

    自己的隊伍又得了這麽個好苗子，平時就是多些這種雜七雜八的事兒他也不在意了。

    沒管丁政委怎麽處理，他徑直走了。

    其他人也不好再留下來看熱鬧，也都各自回了。

    丁政委和林西分別把向家母子給叫走了，孩子卻留在了餘瑤這裏。

    餘瑤看着那兩口子離開的背影，她懷疑他們是故意的，故意想讓自己收拾收拾這熊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這裏是餘瑤的地盤，鐵蛋變得老實許多，坐在角落裏只盯着他們收拾東西，卻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地嗅嗅鼻子，然後不停地吞咽口水。

    餘瑤把中午剩下的肉丸子盛了幾個出來放到桌上，問：“想吃嗎？”

    鐵蛋眼睛一亮，瘋狂點頭。

    “想吃也可以，幫我們把地給掃了。”

    話音一落，小屁孩兒的嘴就撅起來了，那翹得，都能挂油壺了。

    餘瑤撇撇嘴，“不想吃？不想吃就算了，繼續坐着吧。”

    “吃！”鐵蛋最終還是沒能抵抗得住肉丸子的誘惑，認命地拿起掃把開始掃地，那動作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倒不像是個在家什麽也不幹的混小子，這讓餘瑤有些詫異。

    她還以為這混小子在家就是個什麽都不幹的混世魔王。

    眼看着小孩兒把地掃得幹幹淨淨的，簸箕裏的灰都給清理了，然後他眼巴巴望着餘瑤。

    餘瑤當然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一個孩子，于是立馬把丸子遞給了鐵蛋，說道：“不錯嘛，沒想到你還會掃地。”

    誰知道鐵蛋十分驕傲道：“這算什麽，我還會燒火，還會剝玉米，還會打豬草，還會洗尿布呢。”

    這下餘瑤是真的震驚了，“洗尿布？你幫誰洗尿布？”這麽小的小孩兒，還會洗尿布，能洗得幹淨？

    鐵蛋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丸子，即便裏面加了許多澱粉，依舊想得他眉毛一抖一抖的，還挺可愛，他有些無所謂道：“幫弟弟洗啊，媽媽要帶弟弟，爸爸要上工，奶奶要做飯，所以尿布就我洗。”

    餘瑤皺了皺眉，這分明就是欺負孩子啊，做飯難不成一天到晚都做飯？帶孩子難道就不能洗尿布？就是欺負這孩子什麽都不懂吧？

    想了想，餘瑤才問：“在老家的時候，你奶和爸爸媽媽對你好嗎？”

    “以前很好，現在不好了，他們有弟弟了就對我不好了。”鐵蛋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有弟弟了，以前媽媽從來不打我的，有了弟弟她天天都要打我。”

    “是不是你不懂事你媽媽才打你的呀？”就這熊孩子的樣子，誰看了不想打。

    有了更小的孩子，忙不過來脾氣暴躁點也是人之常情吧，但是向母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鐵蛋狠狠地瞪了餘瑤一眼，“才不是呢，壞女人！”

    話剛說完，人就被拎住後頸給提溜了起來，“你說什麽？”顧卿只稍微沉了聲就把孩子吓得眼淚汪汪的。

    “跟嬸子道歉，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外面水溝裏去。”顧卿威脅起孩子來半點沒有心虛。

    “對……對不起嬸子。”鐵蛋嘴一癟就要哭，餘瑤見狀忙上前解救。

    “行了，道歉了就行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居然這麽教孩子，難道不知道随便罵人的孩子最讨人嫌了嗎？”餘瑤故作生氣地看着顧卿。

    顧卿十分配合道：“可不是，那人怕不是跟這孩子有仇吧，算了，你別管他了，一個被教廢了的孩子，你跟他說這麽多有什麽用？”

    聞言鐵蛋的頭賣得更低了，整張臉仿佛都要埋到碗裏去了。

    餘瑤假裝沒看到，問道：“鐵蛋，你來這裏這麽久了是想做什麽呀，難道就不想你爸媽嗎？”

    “不想，我才不想他們！”鐵蛋激動道，“我要認大伯當爸的，他們有弟弟了，大伯沒有孩子，我就是大伯的孩子，回家要幹活，在這裏就可以什麽都不用幹可以吃好喝好了！”

    壓下心中對向母的不喜，餘瑤笑着道：“但我聽說你天天都要跟着向陽去訓練，完不成訓練連飯都不給吃。”

    “大伯說只要我完成他的考核我就是他兒子了，我現在辛苦是為了以後的好日子。”

    其實現在的鐵蛋看起來比在火車上時好多了，尤其是精神體态，這也是餘瑤願意搭理他的原因，雖然脾氣依舊怪，但身邊有向母那樣的奶奶在，能教出什麽好來餘瑤是不信的。

    而另一邊丁政委把向陽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也教育上了。

    “向陽，咱們不是一個團的，我本來也管不了你，我就問問你到底咋想的啊，你要是想讓你媽和那孩子在部隊好好待着你就管着點，你要是不想，就趕緊把人弄回去，這對你對他們都好。”

    丁政委有些嫌棄地看着他，“這麽簡單的道理，還用我提醒你嗎，又不是新兵蛋子了，瞧瞧你辦的這事兒，顧卿兩口子要是那種小氣的，今天這事兒就沒完。”

    向陽老實站着聽訓，好一會兒才道：“抱歉，這事情我會盡快處理的。”

    丁政委嘆息一聲，這還是什麽都不打算說。

    “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有什麽你可以提出來，別忘了你在這兒是幹什麽的。”

    沉默半晌，向陽道：“我知道了，多謝丁政委，我一定馬上把事情解決。”

    聽他這麽說，丁政委擺了擺手，“行了，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別盡幹蠢事。”

    有些人啊，專業技術過硬，就是這腦子吧總少根筋兒，幸虧做任務的時候不是那樣，要不然部隊早給他踹回老家去了。

    此時，同樣挨訓的還有向母，但向母可就沒他這麽老實了。

    “憑什麽，你們想讓我們回去就讓我們回去？我兒子是上陣殺敵的英雄，你們這麽對他就不怕英雄們寒了心嗎？”

    林西：“……”有你這麽個母親才會讓人寒了心吧？

    “不管是誰，就是曹旅的兒女在咱們家屬院那都得守規矩，你以為就你兒子是英雄，住在這裏邊的，有幾個沒立過功的？少在這兒胡咧咧，你沒看你帶着你那小孫子惹多少禍了？”

    今天跟這個打架，明天搶那個東西的，也不知道怎麽教育孩子。

    向母也知道面前的是領導，她想撒潑打滾，可又不敢，于是她撇撇嘴道：“您要是真擔心就讓向陽把孩子過繼過去呗，他要是把孩子過繼過去了我立馬就回家。”

    她剛來就提了這事，可偏偏向陽非說什麽要讓孩子通過他的考驗，什麽狗屁的考驗，她看他就是不想要孩子。

    “你兒子還沒有結婚，你讓他現在就帶着個孩子讓他還怎麽找媳婦，還有那孩子離了爹媽能開心嗎？兩頭不讨好的事兒，您圖什麽啊？”

    向母油鹽不進，道：“鐵蛋是他侄子，他不應該操心嗎？鐵蛋想當兵，那他從小在這兒長大肯定有更多的機會啊，我不管，反正他不過繼鐵蛋，我就不走，我非要和鐵蛋一起住在這兒。”

    林西被氣得頭上冒煙，她就沒見過這樣的親媽，孫子是親的，兒t子莫不是撿來的。

    看了看她一副滾刀肉的樣子，林西忍不住問：“向陽是你親生的嗎？”

    “胡說什麽呢，不是我生的難道是你生的，還是個婦女主任呢，居然跟這麽随便編排我一個老百姓……”

    她聲音極大，吵得林西額頭直突突，林西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不妥，說道：“行行行，你走吧，到時候害得向陽也跟着卷鋪蓋走人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聽到這話，向母有些急了，她又要嚷嚷，“你憑什麽……”

    “走走走……”

    林西算是看出來了，她跟這人就是說不通，還得看她家老丁給向陽做工作。

    向母被趕出辦公室，她呸了一口 ，“什麽東西？”

    在她看來婦女主任不過就是一個吃白飯的，說是什麽幹部，平常除了吆五喝六啥用也沒有，她在村裏就最讨厭婦女主任，現在到了這兒果然還是一樣。

    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事居然這麽久都沒完成，否管她怎麽鬧，向陽就是聽話，她怎麽生出這麽個兒子，早知道當初生下來就把他溺死算了。

    向母一路罵罵咧咧準備去餘瑤家接自己的大孫子，誰知道剛走近，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咯咯的笑聲，再一看，她家大孫子此刻居然蹲在菜地裏撅着屁股除草，幹得還挺認真的。

    這殺千刀的，平常她讓鐵蛋幹活鐵蛋就要死要活的，現在還幫別人幹上了。

    “鐵蛋！”她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

    突然，背後傳來幽幽的一聲，“您嚎什麽呢？”

    向陽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

    “好你個向陽，你就這麽看着你侄子被別人當成奴隸是吧？你個孬種。”

    平常要是她這麽說，向陽都是吊兒郎當地把話題給岔過去，可他現在卻什麽也沒說轉身往院子裏走去。

    一見他來了，鐵蛋有些局促，但看了一眼一旁的餘瑤後，還是蹲着繼續拔草，一雙小手凍得通紅。

    “嬸子，你看我拔得對嗎？”

    這片菜地只要是餘瑤和顧卿在就經常搭理，其實沒什麽草，也就是這兩天有點忙，天氣又冷，所以兩人沒來得及去管，地裏就又長出了幾根細嫩的雜草。

    “對的，鐵蛋真棒，學得真快。”

    看到兩人的互動，向母越看越紮眼，上前一把把孩子拉起來，“你個死小子，幹什麽呢，家裏的活兒不夠幹是吧，跑到這兒來幫別人幹活，我看你是找打！”

    “奶，我是跟餘嬸嬸……”

    “她是你哪門子的嬸嬸？”向母惡狠狠地盯着餘瑤，拉了鐵蛋就要走，誰知道就被向陽給攔住了。

    “媽，我們談談吧。”向陽道。

    向母白了他一眼，“談什麽談，回家去談！沒看這兒有外人嗎？”

    誰知向陽并不聽她的，“就在這兒談，你不是想讓我過繼鐵蛋嗎，想讓我答應就在這兒談，出了這院子我絕不可能答應。”

    “你個不孝子！”向母還沒說完，向陽已經轉身往屋裏去了。

    “您選吧。”

    向母氣得跺腳，但還是拉着鐵蛋跟了上去，“愣着幹什麽，還不跟上！”

    餘瑤看着這一家子不把自己當外人的人，都快氣笑了。

    瓜都給她打成汁了，看來她是不吃不行了。

    等她跟進去時，就見幾人已經坐在了方桌邊，就連顧卿也坐在了一起，但鐵蛋卻不在，像是要談什麽大事，一看二哥也不在，想來是帶着鐵蛋在屋子裏。

    這是不想讓孩子聽？

    可這屋子的隔音，餘瑤為鐵蛋感到擔憂。

    但也只是憂一點點而已，向陽家的大事關他們什麽事，餘瑤不解地走過去，就被顧卿拉着坐在了他的身邊。

    “今天當着顧副團和餘嫂子的面，我給媽你兩個選擇，第一把鐵蛋帶走，我每個月給您五塊錢養老錢。”

    他的第二個選擇還沒說出來，向母先炸了，“你這個白眼狼，不孝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把你養大，你想五塊錢就把老娘打發了，我看你是做夢，老娘就是死也不可能同意。”

    向陽等着她嚷嚷完，但是并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繼續道：“第二個選擇，把鐵蛋過繼到我的名下。”

    沒等向母高興，卻聽他又道：“但是從此以後我和鐵蛋就和娘還有弟弟一家斷絕關系，我也會繼續每個月給您五塊養老錢，別的什麽也別想。”

    他才剛說完，向母就像一只動作矯健的猴子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就要撓他，“你個不孝子，你再說一遍！看我不打死你，你放開我！”

    向母想打人，可手卻被向陽穩穩鉗住破口大罵。

    餘瑤和顧卿兩人坐在一邊，争取當兩個隐形人。

    顧卿的手還不老實地在桌下撓餘瑤的手心，被餘瑤狠狠瞪了一眼。

    “老向啊，你怎麽走得那麽早啊，你看看你的不孝子，他是要他的親娘去死啊……”

    她嚎了幾嗓子見沒用又罵起來，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就連餘瑤兩人都快聽不下去了，可向陽卻還是無動于衷，向母這才惡狠狠地問：“你這不孝子，你到底想幹什麽？要斷絕關系也可以，除非你給我一萬塊錢。”

    一萬塊？

    餘瑤都想笑，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就算現在向陽拿副團級最高十四級工資141元，一千元扣除夥食費，什麽多餘的花費也不能有，滿打滿算要拼死拼活幹七年才能拿得出這麽多錢來。

    她怕是料定了向陽拿不出來，才這麽有恃無恐吧。

    然而向陽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松開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随即望向虛空，開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鐵蛋是誰的孩子嗎？”

    那一瞬間，向母像是見鬼一般倒退了好幾步，“你……你胡說什麽？”

    “我是不是胡說，媽你應該知道，你要是不想你乖兒子去坐牢的話，就選吧，不管你選哪一條我都認。”

    餘瑤驚得嘴都合不攏了，她看向顧卿，企圖從對方表情裏看出和自己一樣的驚訝，但顧卿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表情平淡，還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

    這……

    這是她能聽的嗎？

    感覺是聽了會被殺人滅口的秘密，應該不會是像她想的那個樣子吧？

    她現在看向陽都是綠油油的。

    向母像是失去了精氣神似的，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他要是坐牢你以為你讨得到好？”

    “那就魚死網破，您來不就是想把我這工作攪黃了嗎？不然您天天出去鬧什麽呢？”向陽十分冷血道，“反正他不可能再占到我任何的便宜，您也是。”

    “你！”向母指着向陽，又想罵，但到底沒再開口，“那你能保證對鐵蛋好嗎？”

    向陽嗤笑一聲，“你們都想把人抛棄了，還擔心他好不好？”

    “我沒有！”向母激動道。

    “那就是你們想把孩子送到我這裏，讓我白養，然後借孩子在我這裏撈好處？”

    被戳中心思，向母面色十分難看，“向陽，媽一直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真要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聽到這話，向陽眼睛都紅了，“我做得絕，媽，阿影她怎麽死的？”

    向母牙齒打顫，“她是病死的，難道你要說是你媽殺了人嗎？”

    “您要是真殺了她，我們現在已經同歸于盡了。”說完向陽也不再廢話，拿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紙和筆，“說吧，別讓我等太久，您要是再不選我就寫舉報信了。”

    “我選，我選……你也知道家裏條件困難，你又不願意給寄錢……”

    向母的話還沒說完，向陽已經開始動筆了，寫在紙上的自然是斷親書，這是向母自己的選擇。

    最後由餘瑤和顧卿當了見證人，斷親書一式三份，向母甚至連介紹信、戶口簿那些都帶了，下午就帶着鐵蛋去辦了手續。

    向陽在上戶的時候給鐵蛋改了名字，一個有點女氣 的名字，向思影。

    顧名思義，是為他的亡妻而改。

    向母生怕生變，一直催着向陽把手續辦完這才放了心，結果剛辦完手續她就開始想耍賴讓向陽多給養老錢。

    向陽：“我們只簽了斷親書，可沒簽什麽我不能舉報的保證書，你信不信我随時都能寫舉報書把你兒子給送牢裏去。”

    向母氣傻了，她不明白自己一向蠢笨的大兒子怎麽就變成了一個什麽都說不聽的滾刀肉。

    “你個不孝……”

    “同志，麻煩借下紙筆。”

    “不借不借，走，不提了不提了還不行嗎？”

    向陽這才帶着向思影離開了，回家屬院前就給向母買了明天回老家的車票，一刻也不耽誤。

    家裏，餘瑤久久沒能消化掉這個大瓜。

    “你是早就知道了嗎？”餘瑤覺得不t太可能，顧卿多在意今天這日子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向陽在今天發難。

    果然，就聽顧卿氣憤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向陽說等兩天，誰能想到今天他媽就鬧事了呢，媳婦，我對不住你。”

    “這有什麽？”餘瑤笑嘻嘻道，“這種好日子，當然要看熱鬧才開心啦，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怎麽看都是向陽被綠了呀，可是他被綠了還幫前妻養孩子，這不還是大冤種嗎？

    顧卿嘆息一聲，“是他弟弟不當人。”

    原來當初向陽媳婦之所以會性情大變是因為向陽回到部隊沒多久她就被向陽弟弟給糟蹋了，後面更是懷了孩子。

    後來孩子生下來了，向陽媳婦卻因為生孩子傷了身體，眼看着就不行了，向弟又想把自己的孩子搶回來，對外就說是孩子沒生下來，但實則是把孩子給送走了。

    等向陽回家時，他看得出來自己妻子很不待見家裏人，就說一定會想辦法把妻子接到部隊來，而這時他弟妹懷了孕，向陽也沒有多想，直到妻子過世，向陽回去看到那有些大的孩子才起了疑心。

    于是他一邊安撫家裏人一邊調查，這才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他現在這樣已經很冷靜了，很少有人能做到他這樣。”

    “等等。”餘瑤有很多疑惑的地方，“那孩子不是向陽弟妹親生的，她也能忍？而且還把孩子養得這麽任性，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顧卿搖頭，“不是，她能忍是因為當初她和她男人結婚好幾年都沒有孩子，她以為自己生不了，這有了孩子還是能叫她媽的，那還不得好好哄着，以前他們也是真的對鐵蛋好的。”

    餘瑤了然，“所以他們來現在這一出是因為向陽弟妹有了孩子，不想要這個別的女人的孩子了？”之前鐵蛋說了，他在家還得幫弟弟洗尿布，這麽一說就想得通了，“不過既然這是向陽弟弟的孩子，那把他送給向陽，他能樂意？”

    “他不樂意有什麽用，向陽會舉報，她媳婦就不能？你以為向陽說的舉報是跟誰學的？”

    餘瑤簡直想鼓掌，這故事簡直九轉十八彎，但最可憐的還是死去的鐵蛋母親了。

    原本好好的生活就因為小叔子的惡念不僅毀了自己一生，害了自己性命，還差點讓孩子別仇人養廢。

    “向陽就這麽放過他們？”未免太善良了吧？

    顧卿：“那不能夠，那小子可沒那麽好心，不過他要怎麽做我就不知道了，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向陽根本沒有十年的耐心。

    還沒等向母回家，他已經抓住了自己那好弟弟的把柄。

    原來向陽弟弟本來就不是個好的，但凡有點良心都不可能對自己嫂子做出那種事情。

    所以那事情過去沒多久他就又開始到處留情了。

    最近他迷上一個有夫之婦，兩人鑽玉米地時被人發現了，女方夫家當然忍不了這口氣，直接找了一群人打上門來，好巧不巧就把他的第三條腿打壞了，從此以後除了好好養孩子，他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

    自此家屬院衆人都知道向副團有了一個便宜兒子，真是聽者扼腕，聞者嘆息，都說這向副團這輩子算是完了，再也娶不到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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