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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餘家的房子是坐西北朝東南, 這會兒太陽升高，烤在院子裏有些熱，姜麗梅将人都迎進了堂屋。
因為有了剛才的插曲, 雙方之間說話也更随意了些。
只是在顧卿提到想帶餘盛和餘瑤去部隊時，姜麗梅沉默了。
她的兒子的身體, 她照顧了這麽多年，是最清楚不過的，她每天和二兒子的相處她都是當成和對方一起過的最後一天來過的。
雖然她知道情況可能沒有那麽嚴重, 但是當初的愧疚和這些年的壓力疊加在一起, 讓姜麗梅不敢有一點奢望。
她的眼裏含了熱淚，“真……真的可以治好嗎？”
一旁餘盛也一臉期盼地看向他們。
顧卿将他們一家的反應看在眼裏, 他抿抿唇還是老實道：“治好我并不能确定，只是姚大夫真的是一位很厲害的醫生，既然有機會為什麽不試試呢？我雖不敢保證二哥的病一定能治好，但我可以肯定, 絕對不可能比現在更差了。”
這麽一說，姜麗梅和餘盛在略微失望的同時，又都在心裏升起一分希望, 顧卿要說肯定能治好他們還會懷疑, 可是他這麽說，他們就信了七八分。
看着自己親媽精神恍惚的樣子, 餘盛壓下自己心中的希望，說道：“算了, 媽, 我不去, 就在家陪您。”
雖然可能有希望，但他更害怕希望之後的失望, 他相信他媽更是。
幾乎是一瞬間姜麗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說什麽呢，有機會就一定要試試！”當着顧家祖孫的面，她說話也沒客氣，暴脾氣慣了，一時間是真的很難改得過來。
她看了看餘瑤，也沒有避諱顧家人，問道：“你不會是因為想幫你二哥治病才打算和小顧結婚的吧？”
面對自己媽和二哥懷疑的眼神，餘瑤有些哭笑不得，“媽，您想什麽呢，就算沒有這次機會，以後我們一定也能有機會帶二哥去大城市治病的。”
顧卿也明顯看出了他們的顧慮，說道：“阿姨您放心，我帶二個去部隊治病，甚至可以等二哥治好病再和阿瑤結婚，如果到時候你們家有任何的不滿，這門親事依舊可以取消。”
頓時，不僅是餘家人，就連一直氣定神閑的顧老爺子都挑了挑眉，心裏暗罵傻小子，這不是得很久他才能抱上孫子了？
只是接下來顧卿的話，又給了他們一粒定心丸。
顧卿将希望姜麗梅能帶着餘安一起去縣城住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原本顧卿對自己的這個決定還有些猶豫，畢竟在農村生活了大半輩子，不是所有人都求着一個城市戶口的，因為農村就是他們的根。
但是餘家的情況顧卿也已經了解了七七八八，再看剛才那出鬧劇，這說明姜麗梅在農村或許吃不了虧，但也絕對算不上過得多好，那還不如去城裏，各方面還能方便些。
“你這小子，什麽時候能擅自做你爺爺的決定了？”顧老爺子吹胡子瞪眼，随即向姜麗梅賠笑，“親家，孩子的話別當真，我老頭子身體硬朗，況且有勤務兵照顧，完全不用擔心。”
“爺爺，您誤會了，我不是想讓嬸子照顧您，我是希望餘安弟弟能去城裏念書，嬸子也能常與大哥他們相聚，也能常跟您說說話，有個照應。”
而且等餘瑤和餘盛都走了，家中就剩姜麗梅和餘安孤兒寡母，想來這也是二哥不想離開的原因吧。
姜麗梅腦子十分清醒，顧卿說完她就已經對整件事情有了計較。
不得不說，這小顧說的每句話都像是找準了她心中最在乎的來說的。
可越是這樣，姜麗梅就越是擔心餘瑤吃了虧。
“事情我知道了，不知道親家老爺能不能讓我和瑤丫頭再商量商量，正好這天兒也差不多了，我們去做幾個菜，吃完飯咱們再詳談？”
話都說了這麽多了，餘家人都沒有提到彩禮的事情，這足以說明他們家如同顧卿了解的那樣不是貪小便宜的人家。
至于脾氣什麽的，人家對他們時脾氣不是好好的嗎？
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t絕對的好和絕對的壞，能不把自家晚輩的名聲當一回事的人，剛才那女人也是活該。
“親家言重了，孩子的終生大事，謹慎點是應該的。”老爺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說道，“不過不用太忙活，随便吃點就行。”
随便自然是不可能太随便的。
嫁女兒可就這麽一次。
姜麗梅把家裏唯一下蛋的老母雞殺了，跟餘瑤一起拔雞毛的時候問起了餘瑤的想法。
“顧同志挺好的，是嫂子一家給我介紹的，我也覺得沒什麽問題。”
餘瑤有些後悔之前通過誇贊來讓姜麗梅懷疑劉陽了，現在她說起這些話就心虛。
她想不到什麽說的，就把昨天顧卿送他上車，往車裏給她塞糖塞汽水的事情說了。
“我也不是貪那點糖和汽水，媽你懂我的意思嗎？”
姜麗梅一臉堆笑，“媽怎麽不懂，媽也是過來人，照你這麽說，那顧同志還是個細心的？”
餘瑤點點頭。
“那那案子的事兒到底怎麽回事？”
自己閨女好好地進個城怎麽就攤上案子了呢？
餘瑤把抓的兩把雞毛丢在一邊的破籃子裏，猶豫了一下，“那件事情涉及到一些機密，現在不太好說，不過你放心，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也不會影響到顧卿。”
“昨晚顧同志确實沒在院子裏住，他今天早上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衣服都沒換，就是處理那案子去了，而且我吃不下一個包子，分了一半他還吃了呢，也是個會過日子的。”
聞言姜麗梅又嫌棄起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那小顧就沒什麽不好呗。”
餘瑤想了想，她覺得似乎暫時也确實沒發現對方有什麽不好的。
最後只得嘿嘿笑了兩聲。
“你這死丫頭！”姜麗梅惆悵啊，自己女兒要嫁人了，還得嫁到那麽遠去，她如何舍得？
“那你看小顧的那些提議如何？”
餘瑤沒想到一向在家做主的姜麗梅會詢問她的意見，她說道：“我覺得挺好的，雖說我覺得我以後也能賺錢治好二哥的病，但是二哥病着肯定難受啊。”
“所以還是盡早治療更好吧，還是顧卿說的，不管怎麽樣總得試試，也不會比現在差了，而且等他到了那邊，我們也能有個照應。”
姜麗梅一直點着頭，顯然是贊同她說的話的。
趁着這個機會，餘瑤又将大哥大嫂的事情跟姜麗梅說了。
“媽，我看大哥大嫂對對方都是真心的，大哥從來沒有怪過咱家，您也應該放下過去的那些跟他們好好相處了，大嫂跟我說了好久呢，誰不想有個不錯的婆家呢？”
“以前大哥為家裏付出了很多，但我覺得相對于各種物質上的補償，或許大哥更需要的也是愛。”
這個年代，大家都是恥于談愛的，可是餘瑤的話無疑給姜麗梅帶來了不小的震動。
她似乎真的做錯了。
這些年，家中與老大的關系越來越生疏，她一直都知道有問題，可是她一直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現在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餘瑤知道她是聽進去了，繼續道：“而且小弟在村裏常常被欺負，進城去不說有人能為他撐腰，至少真遇上事可以照看一二，我聽說現在有很多轉賣工作的，到時候媽您也可以去上班，不僅輕松搞定戶口，還能不愁手裏沒錢，怎麽想都是好事。”
“退一萬步講，您要是在城裏住得不習慣您還能回來。”
餘瑤看得出來，顧卿口口聲聲說是條件，但餘瑤預感他根本不會因為姜麗梅不願進城就不和她處對象，他好像在消除她的戒心。
這些雖然是猜測，但還是讓餘瑤在勸說姜麗梅時多了更多的底氣。
總而言之，現在餘家的生活确實挺糟糕的，他們早該有所變化。
人挪活，樹挪死，說不定這就是改變他們餘家的大好機會。
“好，媽答應你，那彩禮什麽的你什麽想法？”
餘瑤搖頭，“沒什麽想法，婚後我也不打算完全靠他，媽你看着談就行了。”
她這麽說姜麗梅心中就有數了。
母女兩人合作，一只雞很快收拾出來。
姜麗梅點了一些稻草，把已經拔毛的雞放在火上過了幾下，那些小小的絨毛就被燒掉了，原本還帶着點毛臭的雞也散發出了一點煙熏的香味。
弄好之後，餘瑤去河邊清理雞雜，而姜麗梅則去廚房忙活。
堂屋內，餘盛陪着老爺子聊天，也是相當投緣。
“你這日後可有什麽打算？”老爺子問道。
餘盛有些茫然。
“假如你的病治好了，你可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老爺子雖然是個武夫，但也是接受過教育的，看得出來餘盛身上的那股子書卷氣，有些人生下來就該是個文人。
聽到他的問題，餘盛一頓。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他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病好。
但真正相信他能好的，除了他的家人，就是面前這兩位。
面對這兩人，他不想撒謊，說道：“我想看許多書，然後能夠自己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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