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
洪鹏涛刚要解释澄清,林方政拦住了他。
而后大步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气势冷冷道:“过两天和今天是一样的。没必要在这里婆婆妈妈!”
洪鹏涛愣住了,他看不懂林方政这是要做什么。
“你是哪位?我没见过你。”男人问。
“我是谁等下告诉你,我建议你最好还是签了,今天再不签,陈总可就没耐心了。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给你。”
“他敢!”男人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恶狠狠盯着林方政,“少在这里威胁我,他不给,我就去闹!”
“呵呵。”林方政冷笑,“你拿什么闹?就凭你闹得过谁?杀你儿子的人,现在已经回学校上课了,你能怎么样?你儿子却现在躺在殡仪馆冷柜里等着火化,没办法入土为安。你说说看,你能怎么闹?去法院告?民事案件归县法院管,判多少全看陈总的意思!你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林方政的话瞬间激怒了男人,他猛然推搡了林方政一把:“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厅堂的吵闹声,把厨房内的女人惹出来。
只见一个干枯瘦弱的妇人小跑过来:“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女人其实年龄也就不到四十岁,可模样看上去像是有五十多岁般衰老。
男人仍然推搡着林方政,要把他推出去:“陈业成的两条狗!滚出去!”
洪鹏涛赶忙上前:“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老刘!”女人也叫住了自己的老公,“先住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两个!跑来威胁我们,今天不签字,一分钱都不给!”男人怒道。
女人说:“不是说好考虑两天吗?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陈总怕你们又跑到哪里去告状,给他搞名堂。”林方政回答。
男人冷笑道:“陈总还会怕我们搞名堂?他儿子杀了人,现在逍遥法外,县里这些狗官都被他收买了,我们还能搞什么名堂!”
“你们要是告到省里市里怎么办?”林方政不急不缓道:“你们要知道,陈总现在给你们开的价是150万,已经不低了。之前恐怕已经有人跟你算过了,这种案子就算法院判决,丧葬补助金大概是3万多,一次性死亡抚恤金大概是90万,再加上什么精神损失费杂七杂八,最多不会超过110万,现在陈总多给了你们40万,还有什么不满意?”
人身伤亡赔偿都是有政策标准的。比方说丧葬补助金,一般是当地月平均工资的6倍。一次性死亡抚恤金则一般是当地上一年度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如果是60岁以上的,年龄每增加一岁减少一年,75周岁以上的,只计算5年。如果死亡的是成年人且有赡养老人和抚养未成年人的,则按照死者的工资水平乘以相应的比例计算,这笔钱是计算到孩子满18岁,老人则分情况,根据有无劳动能力和年龄计算。刘宇航是个孩子,没有赡养和抚养的功能,这部分则没有钱。
似乎是对金钱数字和孩子生命挂钩极为厌恶,女人也激动了起来:“40万又怎么样!40万能买回我孩子的命吗!让那个陈宏远也去死,我们砸锅卖铁也能赔!”
“啪……啪……啪……”林方政忽然鼓起了掌,“说得好,说得对!”
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把几人都搞懵了。
林方政看了一眼洪鹏涛,后者立马会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团市委林方政副书记,并不是什么陈总派来的人。”
“什么意思?”男人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实在对不住。”林方政向二人欠身表示歉意,“刚刚没有及时表明身份,造成了误会。我们今天过来,并不是什么陈业成的派过来逼你们签字的。”
“那你们?”女人迷惑道。
“我们是来看望你们的……”洪鹏涛指了指已经放在地上的慰问品,又将两干块钱慰问金塞到女人手里。直到现在,洪鹏涛都以为林方政是来单纯慰问的。
但林方政接下来的话不得不让他震惊了一下。
“除此之外,我们是来帮你们主持公道的,绝对不能让陈宏远逍遥法外,不能让你们的孩子冤屈惨死!”
“林书记……”洪鹏涛吓了一跳,刚准备开口,被林方政用手势制止了。
见家属对自己的身份满脸怀疑,林方政从包里拿出当初给市公安局的函的复印件递给他们:“为了刘宇航的案件,我们是做出了一系列努力的,当然,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是我们团委的职责所在。”
两人虽然没什么文化,识字不多,但红头和公章赫然入目,心中疑问也就消散了。
男人问:“你能怎么帮我们?”
“很简单,把陈宏远送进监狱!”
女人有些迟疑:“说大话吧,要真能把陈宏远送进去了,你们早就送了,还等到现在?现在陈宏远都大摇大摆回学校读书了。”
“没错。他老子有钱有势,我们之前的努力失败了。但不代表没有一丝机会,但需要你们的配合!”
“怎么配合?”
“你们需要写一份申诉书……”林方政将上周同团省委沟通,准备请省检察院介入的情况跟二人简要说了说。
洪鹏涛在旁边听得已经目瞪口呆,怎么都不敢想,林方政居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工作,为了一个陌生人,再次忤逆薛伟诚乃至背后更大领导的意思。同时他的冷汗也冒了出来,今天自己跟着他过来,原以为是拜山头的机会,鬼知道竟然蹚进了这个浑水。现在后悔完全不可能了……
听了林方政的安排,女人猛摇头:“我们不能写这个东西,现在陈业成答应给我们150万,只要我们写了这个东西,他肯定一分钱都不会给。对不起,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孩子虽然没了,但日子还是要过。而且,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完全说不准,万一……”
她的担心是合理的。一方面是金钱使然,人死不能复生,他们需要这笔钱继续过日子。另一方面,他们早就对法律、对政府失去了信心,不相信这封申诉能起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