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对皇位一开始并不是毫无妄念的。
父皇宠爱苏云柔母子,他们母子心若针细,容不得人。太子看着温和仁善,对他这个恶名满身,身患隐疾的弟弟,也表现得爱重,实则呢?
太子每次看他的眼神里总是高高在上的不屑,鄙夷,哪怕藏得再好,他也能够从他的言语细末处察觉。
他要活命,要在战场上毫无顾忌的拼杀,他必须找一个对他全然信任的人。
老四不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
只是,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谢昭就已经出手了。
老四对谢昭这个三皇兄过往没有一点印象,谢昭突兀地站出来,要争皇位,他着实震惊了许久。
他不知道谢昭的性子,不知道他的行事作风,他纵然能力卓越,有机会拿下那把龙椅,老四心中的警惕不安并未放松过。
然而他的这些疑虑很快被谢昭的种种行事给无声打消了。
他与谢昭从前虽名为兄弟,实则不如陌路人。
老四怎么也想不到,他真的愿意对他交付信任,还让他的王妃也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面前,不掩盖她的才华。
老四渐渐对谢昭心服口服,他叫他陛下,叫他皇兄。
除了他谢昭能坐在那个位置上,谁也不配!
老四在浮石洲的那些日子,想了许多事,谢昭若一直待他这样,他一辈子效命于他!
只是,他没想到,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谢昭突然要退位给他!
老四带着冷倾欢急驰奔入京城,来不及换洗,直接入宫求见。
一进御书房的门,他拉着冷倾欢的手大步往里间去,嘴里还嚷着:“皇兄!我把王妃带来了!你哪里不舒服,太医不行,让王妃给你看看!”
谢昭听到他急躁的声音,眉心抽跳了两下,一转头,看到他们夫妇风尘仆仆的模样后,无奈叹了口气,“先歇一歇,吃点东西再做吧。”
小喜子这些日子看着谢昭日渐苍白的脸,眉毛也跟着难受似的紧皱着,一刻也松不开。
见到老四跟冷倾欢来了,他心里生出一点希望,领了谢昭的令,立即派人下去准备吃食。
老四来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生病的人,脸色不会太好,他到时候若是见到了谢昭,不要大惊小怪,表情难看,免得让他心理更不舒坦,不利于养病。
可准备做得再多,这会儿见了真人的情况,原本脑海里虚浮的画面转变为了真实,他来不及整理控制情绪,面上还是露出了悲痛的神色,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挪不动一步。
谢昭一看他这样子,心里也是十分无奈,身上那些鳞片肉角,生长的过程,十分痛苦,他能忍着不出声,已经是不错了,这惨白的跟快病死一样的脸色,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样一来,就免了他敷粉装修事,随着身边每个人见了他之后,都要哭不哭,悲伤满怀的模样,谢昭渐渐感到了头痛。
“饭等会再吃也没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皇兄你的病。”老四走到谢昭床边坐下,小心地将他的左手拿到床沿边放好,“王妃,劳烦了。”
冷倾欢严肃的颔首,打开自己的诊箱,开始为谢昭仔细诊脉。
片刻后,冷倾欢的眉头渐渐凝重起来,拧成了团,老四一看她这样,心脏霎时间提到喉头,紧张道:“怎么样?”
冷倾欢没说话,将谢昭的右手换过来,又重新摸脉。
半晌后,冷倾欢望着谢昭惨白如纸的面孔,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昭温和地笑了笑:“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无妨。”
冷倾欢沉重的心情并未因此而轻松,反到更加郁气沉沉,“陛下的脉象确实如重病难治的脉象一致,只是除此之外,我并未摸出陛下此病是因什么原因起的。”
谢昭微微勾唇,打趣了一句:“或许是天命如此呢。”
冷倾欢看着他平静如墨湖的眼睛,淡声道:“能从陛下口中听到这句话,比笑话还有意思。”
“有意思,你跟老四也不笑一下。”谢昭忍不住抬头按住自己的抽痛针扎一样的太阳穴。
老四面皮紧绷着,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发抖着,“皇兄既然还有闲心说笑,看来精神不错,既然这样,就好好保重身体,再等一等,说不定太医与王妃就找到了治病的法子。”
谢昭见他这样,叹了一声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多少次的气:“老四,退位诏书,朕已经下发六部,你如今回来了,便好好跟着高王叔与其他大臣学习一番。”
“朕知道,你在军事上能力出众,政事也不逊色于谁,品行端正,悍烈又不失仁义,你继位大周新君,朕很放心。”
老四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别的,牙关紧咬,眼眶都红了,“皇兄,你就当真一点想的念头也没有吗?你走了,太后她老人家怎么办?皇兄您要让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谢昭张了张嘴,眼睫颤了颤:“母亲她明白朕的,我是走了,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的,你们要是实在难过,就望一望天,说不定,我这个皇帝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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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真的快被气笑了!
“皇兄!”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见谢昭难受的皱眉轻喘后,到嘴边的话,又无声咽了回去,“皇兄,你好好休息。”
人走了,殿内再次安静。
许久之后,殿内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老四夫妇回京,都来不及休息,两人便各自投身到自己该做的事中去了。
冷倾欢每日待在太医院与诸位太医商议争讨谢昭的病情。
老四则跟着高王等人学着处理政务,只是,他每次批阅奏折都在离谢昭不远的榻上,批一本,给谢昭念一本,与他商议,问他的意见。
谢昭不愿意的话,他就说:“臣弟是在政事上有些小聪明,但一州之事非一国之事可比,万一哪里出了点问题,倒是受苦的就是皇兄你辛苦打下来的天下。”
谢昭病前是如何勤政的,如何维护这大周太平的,老四都看在眼里,他想,太后亲情不能拉回皇兄一点求生之意,那么国事呢?
每日给谢昭念一些奏折,说一些朝堂上的事,不仅他自己一个人来说,他还叫了高王叔、康王谢含璋、六部尚书,每日换不同的人,轮流来。
谢昭一开始还说都跟老四交代就是了,到了后面,见他们没有止住的意思,沉默的随他们去了。
时光就这样悄悄的过去,秋叶落尽,冬天来了。
“皇兄,你看,下雪了。”
老四顶着一身风雪进来,待宫人掸干身上的雪,他在炭火炉子边将身子烤得暖烘烘后,才走到谢昭身边,拿过身后宫人手中的琉璃瓶,递到他面前,里面盛着晶莹的雪。
谢昭认真的看了看,抬手摸了一下冰冷的瓶身,便收回了手,“很漂亮。不过太冷了,放下吧,一直拿着冻手,小心风寒。”
老四锋利如剑的眉扬了扬,听话的将雪瓶放在了他的床头,“皇兄要是喜欢看雪,每日叫人装在这瓶子里,送进来就是。”
谢昭想摇头拒绝,微微一晃,头都痛得要炸,他只好停下这个动作,“不用,也就看一时的新鲜而已。如今落雪,朝中防备雪灾的事都安排好了?”
老四接过宫人端来的红糖姜茶,点头:“高王叔与其他大臣都早已经准备好了,前两日递上来的折子,往年遭灾的地方,现下还未有什么问题。”
谢昭听罢颔了颔首,又闭上了眼睛,他身体内里的痛与变化越来越重,醒着说话,实在是没有心思,自入冬后,时常这样说两句就阖上了眼。
老四脸上的神色顿时沉落下去,他端着热茶,拇指指腹摩挲着杯沿,轻声问:“皇兄,明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谢昭闭着眼睛,用尽了所有的耐力,压着痛苦。
老四的问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老四以为他是不是睡过去了,谢昭才轻轻的张了唇:“谢辰,做个好皇帝。”
轻飘飘如雪一样的声音,落在老四的身上,心尖狠颤。
他眼睛倏地红了,水光弥漫,紧握着手中茶杯,他张口,望着床上惨白消瘦的人。
那你呢?
啪嗒、啪嗒!
老四深呼吸两下,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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