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才是初春时节,可待回到皇宫中,却已经是初夏。
阳光炙热,温度颇高,尤其是在并无太多遮挡的皇宫之内,直烤的人心烦意乱。
且回宫后,柔淑公主的旨意亦下了。
太后握着圣旨喜不自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好好好,哀家总算等到了。”
晋封柔淑公主为固伦柔淑长公主,后年三月尚理藩院侍郎宗正。
福珈笑道:“太后娘娘总算了解了心愿,以后再无担忧的了。”
“是啊。”太后抚摸着圣旨感慨道:“哀家这心啊,一直吊在半空中,如今总算落在实处了。”
虽给明年和敬大婚挪了个位置,但圣旨既下了,太后却也不着急,正好让她留在身边多几年。
福珈又道:“此事似乎是玫嫔在皇上耳边吹的风。”
太后将圣旨放在一旁,“她可做不了这个主,圣旨能下的这么快,怕是皇后在后推动呢。”
提起皇后,便不得不提起了魏嬿婉。
“令嫔最近总去养心殿伺候着。”福珈小声道:“连娴贵妃也都被压了下去呢。”
“娴贵妃那个性子也该吃吃苦头。”太后捧起茶碗,“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哀家瞧啊,皇上虽嘴上不说,可心里对那日的事情还是极为介意的。”
“可奴婢看皇上并没有多说什么,那凌云彻也好端端的当着三等侍卫。”
“呵。”太后浅浅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娴贵妃给皇上使了什么迷魂的法子,竟让他忍了下去,可这忍啊忍,终有爆发的那一天,且看着吧,皇上这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捏扁搓圆的。”
她猜的不错。
东巡归途起码有十余日未曾见过如懿,待回了宫中,弘历也迟迟起不来传召如懿的心思,反而魏嬿婉一趟一趟的朝着养心殿来。
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悦耳笑声,李玉急的来回转悠,待终于瞧见了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才赶紧迎了上去,“娘娘,您怎么这会才来?”
他好不容易瞅准了今日皇上心情愉悦,又未曾宣召嫔妃陪伴,紧着让小太监去通知如懿赶紧来。
趁着没人将隔阂说开了岂不是刚好?
谁知道,他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着了姗姗来迟的娴贵妃。
“本宫收拾的慢了些。”如懿偏头看了眼养心殿方向,“谁在里头?”
“还能是谁?”
李玉不快的瞪了眼门内垂手的进忠,“当然是令嫔了。”
进忠如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这么点点的空档也给他瞅准了时机提了提令嫔。
皇上本想着连续宣召令嫔有些不妥当,正要推拒,却又听进忠那小嘴一扒拉,便眉开眼笑点了头。
且这魏嬿婉不知是不是早就等着了,进忠前脚去,后脚便捧着画卷美滋滋的跟了来。
妆容衣裳无一不精致。
李玉禁不住嘟囔道,“真是个狐媚子。”
反观眼前的如懿,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旗头上的珠花,点翠无一不精巧,只是有些暗淡,好似有些发黑。
李玉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大约是眼花了。
贵重如如懿,怎么可能会戴着发黑的首饰呢?
他不敢再将目光放在如懿头上,躬身请如懿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
可就这个时候,进忠好似得了什么吩咐般躬身退了出来。
他转过身,好似才看见娴贵妃般行礼:“请娴贵妃安。”
李玉皱了皱眉,正要越过进忠继续进去通报,进忠却不让。
他抱歉的与李玉笑了笑,“皇上正和令嫔画画呢,婉贵人也在,并嘱咐奴才别让人打扰。”
李玉只觉得进忠这么几句话,直要将他这个师傅拍在沙滩上,便冷声道:“你说皇上不见人便就是不见人了?我自己进去问。”
他笃定皇上若知道娴贵妃来了,定会同意见她的。
可没想到,如懿竟淡淡开口道:“既然皇上这边忙碌,本宫便不在此多留了。”
她竟没有半分犹豫的转身,就要往回走。
“娘娘。”惢心急了,哀求的看了眼李玉。
如懿人淡如菊,无甚感觉。
可这后宫里有宠便是天,无宠便是被狠狠踩着。
现在令嫔盛宠,永寿宫便得了十分看重,反观被冷待的翊坤宫却是难上加难。
就连冰,也供应的不甚及时,常常送来时都已化成了一滩水。
如懿又怕热,惢心只能整夜整夜的在旁扇凉。
不能睡也就罢了,可整夜扇扇子,手酸得要命,惢心有时也会受不住,可只要停一停,床铺上的如懿便会难耐的翻来翻去,惢心只能继续扇。
都被轻怠到了这个地步了,惢心想去敲打冰室的下人们却还被如懿否决。
“太后年老,皇后病弱,嘉妃怀孕怕热,当然要紧着她们用,我这边无妨,坚持坚持便就罢了。”
如懿超脱红尘,并不知道宫内便是你退一步,人家就进一步。
冰上面不计较,便就有了别的地方克扣省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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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娴贵妃又不计较。
就连翊坤宫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的也都惫懒起来,活儿便愈发的加在了惢心身上。
晚上睡不得,白日事事操心,才几天,就将惢心折磨的脸颊凹陷,几乎没了个人形。
李玉瞧着心疼,赶紧追上一步小声道:“娘娘,皇上不见别人,可您不是别人呐,且奴才听着皇上时常叹息,只是拉不下脸来,可能正等着您过来。”
别的话可能留不下如懿,这句话却可以。
如懿果然停下了脚步,“本宫不能让皇上烦心,就请公公替本宫通报一声吧。”
李玉见她留步,也松了口气,赶紧走进了养心殿。
如懿好整以暇的踏上楼梯,站在阴影处,静静等待着。
进忠玩味的看了看,竟也调转了头,跟着李玉进去了。
比起外面的闷热难受,屋内因置着冰块,颇为凉爽。
弘历坐在软榻上,打量着摊在桌上的两幅画,而另一边魏嬿婉正与陈婉茵说话,“姐姐的名字竟和我有一个字一样,可见我们有缘。”
婉贵人呐呐道:“令嫔谬赞,嫔妾也担不起您的一声姐姐。”
说着,她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弘历,深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他。
魏嬿婉眨了眨眼,不由小声叹了口气。
婉贵人是个好的,就是这个性子实在是愁人,在这后宫之中几乎没有存在感。
她感念婉贵人曾替她说过话,便趁着机会提醒了一句皇上。
好么,结果皇上想了半天,才终于记得宫内还有这么个极擅丹青的婉贵人,还点评了个婉约有余,情致不足的评语。
魏嬿婉听了,只觉得嘴角抽搐。
有如懿那么死板无趣的人在,还有谁能比她更情致不足?
不过幸好,皇上架不住她求学若渴的请求,总算宣了她过来,又让她们两人同时作画。
这会,正是画好了等着皇上点评呢。
那边,弘历还在沉吟,而魏嬿婉却已听见了熟悉又轻巧的脚步声。
她不由得偏头看向了门,第一眼看见的是李玉,再往后望,便是挑眉递上眼色的进忠了。
多年配合,她只需一眼,便明白了进忠的意思。
嚯。
如懿在门口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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