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一路北上,巡视北徐州各郡防务和青州各郡。之所以先往北,原因很简单,天已经入秋,入冬之后,北方道路便行走不变了。
往北一路巡视了下邳、彭城、东海、琅琊、东莞各郡。时值秋收季节,各地秋收热火朝天,一派繁盛景象。不过李徽要视察的是防务和相关设施,倒也和秋收无赦。
北徐州几郡情况良好,李荣驻守彭城,兼任太守,领周边三郡军事,倒也尽职尽责。从彭城经过的时候,适逢李荣的第三个儿子出生,倒是喝了几杯喜酒,热闹了一番。
李荣这小子本事了得,娶了陶素素之后,这几年就没让她闲着。连续生了三个儿子。李徽见到陶素素的时候,都有些替这位陶氏大小姐担心。弱不禁风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璀璨。
于是闲聊的时候,李徽对李荣道:“不妨娶两房妾室,莫要逮着一个人祸害。连生三子,元气大伤,要懂得照顾人,明白么?这事儿本来我说出来不合适,但那是陶氏之女,你得悠着点。”
李荣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两年没战事,闲着没事,便多生几个孩儿。倒是有些过分了。怪倒是素素要我纳妾,我还当她是试探我,原来是有些吃不消了。”
李徽大笑不已。这种事也只是兄弟之间可以说说,李荣十几岁便跟着自已出来,眼见他独当一面,威名日盛。又娶名门之女,开枝散叶,李徽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话说丹阳李氏如今人丁兴旺。李荣三子,自已三子两女,李正两子三女,族中这几年增加了百余人口,和十多年前那种破败凋零的情形是大大不同了。
五月里顾兰芝过生日的时候,族中众人前来给顾兰芝行礼磕头。家里院子里满满的全是人,都是丹阳李氏族人。顾兰芝当时便发出感慨,丹阳李氏终于兴旺了起来,自已对得起夫家的祖宗了。
李徽其实对家族子弟是极为严格的。为了避免被人说任人唯亲,放任他们纨绔跋扈的言语,作为家主,李徽订立了家法家规,严加管束。在任用人事上,也是极为慎重。同等条件之下,绝不让李氏族人抢人之先。就是为了不被他人闲话。当然,李荣李正等人如今凭着能力独当一面,他人也无话可说。
北徐州的防务情况需要特别重视。特别是和燕国接壤的琅琊郡和东莞郡,需要随时保持战备状态。虽然和燕国之间最近几年甚为平和,双方在边镇驻军的数量都很少,互市贸易也开展的蓬勃。但是,双方心里都明白,这种和平是极为脆弱的。
徐州一方不断的得知燕国北伐西进的消息,李徽等人都清楚,慕容垂这是在积极的平定内乱,扩充他的地盘,积累实力。当他达到了目的之后,下一个目标便一定是徐青之地。
目前驻守琅琊郡和东莞郡的有六千东府军守军,外加两郡郡兵四千人。隶属于青州都督府所辖。防务事务归于青州别驾,青州都督府都督府,北海太守,领东莞琅琊青州四郡诸军事的周澈所辖。周澈知道两郡防务的重要性,经常前来巡查防务,和琅琊郡太守顾惔等人商议防务之策。
如今,在边镇接壤的临朐,蒙阴等地城池,修建了大量的烽燧寨堡,采用联防联控,及时示警的方式进行控制。边境城池也进行了加固,建造了炮台敌楼,配备了新铸铁炮等防御设施。
李徽巡视之后,对情形基本满意。兵力虽然少了些,但是装备精良,防御设施完善。加之燕国如今正在西进,和慕容永作战,大战之后,无论胜负,都有一个休整缓冲期。所以,一年半载,边镇无虞。
在琅琊郡逗留两日之后,李徽告别岳父顾琰等一杆官员继续北上。过东莞郡之后,八月中旬,李徽抵达了青州东海郡南的平寿城。周澈早已在此迎接李徽,兄弟二人相见,自然是喜不自禁。
这几年,周澈驻守青州,很少回徐州。上一次还是在两年前王恭生乱之时,当时周澈回到淮阴同李徽商议对策。李徽来青州也只有一次,这一次只是第二次。
自从在慕容垂手中攫取了青州四郡之后,周澈担当大任,驻守于此,便是防止慕容垂有所异动。这样的重要职责,李徽不敢委于其他任何人。只有周澈是值得信任的,可以独当一面的在此。
平寿原来是北海郡的治所,但是规模并不大。北海郡像样的城池只有两座,平寿算一个,还有一座便是北边的都昌城。但几年前,按照周澈的请求,为了形成立体的防御体系,北海郡于平寿和都昌中间的位置筑了一座新城作为屯军和治所。所以,政治军事的重心已经已移到新城之中。
当晚在平寿歇息一晚,兄弟二人把酒夜谈,共叙别来之事,彻夜未眠。谈及朝廷和北方的纷乱之事,周澈也发表了自已的一些见解。
不过平寿不是目的地,次日一早,众人启程前往两百里外的新城北海城。一大早,两千骑兵列队簇拥之下,众人启程北进。李徽见那两千骑兵雄健威武,坐骑高大俊美,赞叹不已。
“这些战马,是马场所出吧。看来东莱的马场经营的不错。我此番定要去瞧瞧。”李徽笑道。
周澈笑道:“那是自然。你去瞧瞧咱们东莱马场的规模,定然会吃惊。现在我东府军骑兵的战马,有三成出自马场。每年提供万头马匹,供应军中和各郡之用。马场每年光是小马驹便生出成千上万。到产仔的季节,遍地小马驹,欢快奔走,生机勃勃,甚是可喜。”
李徽心情畅快之极,甚为向往那场面。
官道通畅,道路宽阔。两百里的路程,从清晨出发,到日落时分便已经抵达,中间还休息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夕阳西下,李徽远远看到了建造在高地上的那座城池,沐浴着夕阳的光辉,雄伟无比。
李徽之前来过一次,那时这里还是一片繁忙的建设场景。当时的城池还只是个大致的轮廓。当时来时,天降大雨,地面泥泞不堪,一切都是杂乱无章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但是此刻再来,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从北海城高高的南城门进入城中,城中街市笔直,地面平整。以砖块铺就的主干道上人马人流来往川流,军队百姓互不干扰,商铺饭馆林立。
北海城其实也不大,两纵两横的主街,将城池划分为九个街区。角城四座军营,外加中间府衙区域。其余的都是民宅和街铺。青州之地人口虽少,但是自从为李徽所据之后,远离战火。从西边济南郡、临淄、乐安等地的百姓纷纷前来避关东战乱之祸,一下子吸引了数万户百姓前来。新城的建立正好为他们提供了栖身之所。北海城中现在有落户百姓一万户,人口近七万。加上驻军人数,城中人口十万余。这对一座新城而言,短短几年能有这样的规模已经很好了。
城中自然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完善,但是整体已经令人满意。这座新城的建立,其实是为了更好的防御东边的三郡之地。战略意义大于其他意义。虽然耗费巨大,但是绝对值得。以往平寿昌都两城相距六百里,互相无法照应。且中间只有一条崎岖的道路相连,一旦被切断,则被全面孤立,不得呼应救援。
北海郡又是东边四郡的门户,若被攻破,则四郡皆失去,而且令南边的东莞琅琊两郡遭受到北方的压力。所以当时筑城便是综合考虑了防卫的体系。在平寿昌都中间位置筑造新城,距离两座城池都只有马步兵不到三天的路程,骑兵只有一日行程,便可及时支援呼应。道路修缮之后,更可以物资人力通达,成为枢纽之城。
防御体系完善之后,东边三郡和南边北徐州两郡的压力便会大大的减轻。
当然,此城耗费巨大,徐州这几年的大工程之中,此城靡费堪称第一。即便人力动用的是东府军的兵马,但是各项物资消耗巨大无比,木石烧砖筑造城墙的夯土原料都极为庞大。前前后后从规划开工到现在的规模,历经了五年的时间。光是外围城墙的建造便花了一年零九个月。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晚,周澈携全家上下举办家宴,为李徽接风洗尘。
周澈的夫人冰柔带着周澈的两房妾室以及五个儿女纷纷前来拜见。李徽见到了自已的义子,已经十岁的周毅。
周毅跪地给李徽磕头:“周毅叩见义父,义父一路辛苦。”
“启章已经这么高了啊,长的真是壮实啊。上次来,你才这么点高呢。快来,我瞧瞧。”李徽笑道。
周毅起身走到李徽身前,他身材壮实,浓眉大眼,个头已经到了李徽的下巴。李徽拍着他的肩膀,只觉得敦实无比。
“好小子,将来又是一员猛将。”李徽笑道。
庾冰柔在旁道:“他叔叔,我倒是希望他好好的读书明理,不要成天打打杀杀的,像他爹爹一样。可惜他不爱读书,只喜欢舞枪弄棒。”
周澈道:“舞枪弄棒有什么不好?乱世之中,读书有个什么用?”
庾冰柔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李徽道:“叔叔你瞧瞧,就是这副调调。自已不读书,还要孩儿跟他一样。真是让人生气。”
周澈嘿嘿的笑,也不争辩。
李徽笑着点头。周澈和庾冰柔的身份悬殊,或者说出身悬殊,成长环境完全不同。终究是有许多差异的。看这样子,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两人有不同的看法。
“儿孙自有儿孙福,教我说,让他们自已去发展。爱读书的便读书,爱舞枪弄棒的便舞枪弄棒。阿嫂,周家这么多孩儿,各自发展,各有成就,能文能武,岂不是好?”李徽笑道。
庾冰柔笑道:“说的也是。也不操心了,由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