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骑兵都惊呆了,这场景太恐怖,太惊悚了。本来澎湃在胸中的激情瞬间冷却,满脑袋的热血变得冰凉。自以为的强大,在面对真正的毁灭力量时是如此的渺小,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杀,冲过去。敢不从命者,杀无赦!”慕容农发出怒吼声。
上千名督战骑兵手持弩弓和长刀,大声呼喝,随时准备杀死敢于怯阵的士兵。
进攻的惯性让后续骑兵不得不闷着头冲上前去,第2梯队千余骑兵硬着头皮的猛冲而至。但命运对他们没有丝毫的眷顾,在1阵弓箭和火器的打击之后,这千余人和第1批冲锋的骑兵1样灰飞烟灭。
后续的骑兵开始犹豫,他们虽然没有逃跑,但是他们也不肯前进。他们龟缩在百步之外,遭受很少打击的区域不肯冲锋。大量的骑兵拥堵在这1区域,马儿团团转,嘶鸣喘息,但是就是不往前去。
慕容农气急败坏,大声吼叫着,厉声怒斥着。
“冲,给我冲。1群狗杂种,胆敢抗命,统统该死。冲啊,否则,我把你们统统杀了。”
有将领在旁提醒道:“辽西王,对方早有防备,我军死伤惨重,恐不能攻了。”
慕容农怒极,举长刀喝骂:“你胆敢乱我军心,我宰了你。”
那将领惊骇缩头,悔不该说了这1句话。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救了他1命。
“燕王有令,命即刻停止进攻,违者军法处置。”远处十余骑飞驰而来,大声传令。
慕容农收回举起的长刀,转头看去,却见慕容绍带着十几骑飞驰而来,手中高举燕王慕容垂的黄色狼旗。
慕容绍来到近前,大声叫道:“辽西王,你擅自用兵,燕王震怒。命你即刻停止进攻,收兵回城,不得违命。”
慕容农忙道:“可是进攻已然开始,此刻退兵,前功尽弃……”
慕容绍上前来低声道:“道厚堂兄,莫要倔强了。叔父已然大怒,责你擅自用兵。你赶紧退兵,回去好好告罪才是。再莫多言了。”
慕容农沉吟片刻,终于不得不道:“传令,撤兵。”
燕军骑兵如潮水1般退了下去,来的迅猛,走的时候更快。许多骑兵庆幸自己捡了1条命。短短不到1个时辰的时间,奔袭东府军大营的战斗便告结束。
这是1场堪称史上最窝囊最失败的战斗。因为整场战斗,燕军甚至没有真正见到东府军的兵马,只有少数人冲到寨墙下,被短火铳怼脸和被长枪攒刺时才看到了他们。绝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在营寨寨墙后模糊的影子。
燕军来时骑兵1万两千余,撤走时只有8千,来去之间付出了4千骑兵死伤的代价。而他的对手东府军只有百余人受伤,无1阵亡。这受伤的百余人,其中1部分是冻伤,1部分是打的性起踩在滑溜的墙根下摔伤的,无1人是伤在燕军之手。
慕容农本想着借这1战而扬名立威建功,结果却丢尽了颜面,成为之后所有人的笑柄,可真是倒霉透顶。只能说,他选错了对手。
……
东城破烂的城头上,慕容农灰溜溜的上城墙向站在城墙上的慕容垂跪地请罪。
慕容垂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神色严厉之极。
他昨晚思虑许久,到3更方才安歇。早晨睡的正舒坦时,被人叫醒,告知慕容农擅自出兵进攻东府军军营之事。慕容垂连忙起身赶往东城城墙查看,正好看到燕军骑兵在东府军营前大量伤亡的情形,看到东府军的炮弹在骑兵群里炸开花的场面。慕容垂当即命慕容绍传令,勒令慕容农退兵。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私自用兵,进攻东府军。老夫昨日已然说了,此事今日定夺。老夫尚未下令,尔何敢用兵?莫非是要违抗老夫之命,自行其是不成?”
见了面,慕容垂便指着慕容农喝道。
慕容农赶忙磕头告罪。慕容垂的话其实已经很克制了。他说自己要违抗他的命令自行其是,其实言外之意便是说自己有篡夺僭越不轨之心。慕容垂还算留了几分余地,所以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
慕容农有心辩解,看向慕容宝。这种时候,慕容宝怎也要出来解释清楚,昨晚他可是说了,这件事他1并担当解释的。
慕容宝站在慕容垂身侧,脸上露着1丝微笑,却并不出声。
“愚蠢之极,若不是道佑1早前来禀报此事,老夫赶来制止及时的话,我燕军骑兵怕是要葬送于你之手。道厚,你太令老夫失望了,你非愚蠢之人,怎地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慕容垂继续道。
慕容农脑袋嗡的1声,惊愕的看向慕容宝。慕容宝眯着眼,眼中带着冷漠看着自己。1刹那,慕容农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以为慕容宝愚蠢,认为这1次自己是利用了他,殊不知,自己其实被他利用了。
慕容宝让自己出兵,却又跑去向慕容垂禀报,卖了自己。坐实自己私自出兵之事。他显然不会承认是他怂恿自己出兵之事。自己若是成功了倒也罢了,偏偏自己1败涂地,这个罪责自然是全部让自己背了。
慕容农本想着怒斥慕容宝卑鄙无耻。但他心里却很清楚,此刻若是自己再态度恶劣,牵扯慕容宝的话,不但无法撼动慕容宝分毫,反而会令慕容垂更加的愤怒。
这件事唯1的解决方法便是,捏着鼻子咽下此事。谁教自己愚蠢,居然中了慕容宝的圈套。谁教自己无能,根本没意识到东府军的战斗力如此的强悍。只能自认倒霉了。
“儿子愚蠢,儿子愚蠢。想为父王分忧之心太过迫切,没有考虑后果。儿衷心悔过,愿受责罚。父王万万息怒,孩儿若有违抗父王之命的心思,教我天诛地灭。”慕容农咚咚磕头道。
“你说的轻巧。我们都看到了,你这1动手,葬送了数千骑兵。你可知道我大燕骑兵多么珍贵吗?你倒是轻松1句话便过了?父王自是要严惩于你的,否则,人人如你这般,我大燕还有没有君臣尊卑律法军令了?岂非都乱了套了。”慕容宝冷笑道。
慕容农恨不得冲上去将慕容宝按住痛打,但此刻却只能咬牙忍受。
慕容垂冷声道:“处罚是免不了的。这样吧,平州无人驻守,当地部族阳奉阴违,你觉得你有本事的话,便去平州平定了那里的事情。明日1早你便动身。”
慕容农咬着牙,暗叹1声,磕头称是。
平州远在北方,属辽东之地,和青州的东莱郡隔海相望,是不折不扣的蛮荒之地。父王让自己去平州,那其实便等同于发配处罚了。而自己远离父王身边,便也变相的失去了争夺某些位置的可能,那才是最大的惩罚。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也已经无话可说,只能自认倒霉了。
慕容垂转向城东方向,大量败军正在进城,战场上依旧硝烟弥漫。
“派人去东府军营送信,就说老夫想见见李徽,当面和他说话。”慕容垂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