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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侍郎府的馬車在東城大街跟四皇子的馬隊分開, 四皇子身邊的副将看着車簾都沒擡一下就走了的馬車,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這武家的大少爺, 還真是身子弱得厲害,就這麽回去了?”
來迎被陛下親召回京的人, 一般都要送到宮門口,一直把人送進宮裏去謝恩還不止,懂事些的還要在宮門口站一站。一來讓旁人看着, 回京的人有臉面有人惦記,二來也表明身份立場, 畢竟這接人的資格也不是誰都能有的。
“弱什麽啊,我看他娶了妻之後過得挺滋潤的。”別人不知道, 劉懋陵還能不知道武承安什麽德行, 他要是真身上不舒坦,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 他也不可能從馬車上下來。
“他那就是懶, 懶得動彈懶得跟別人說廢話, 往後你們見得多了就明白了。”
劉懋陵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都帶着一股子縱容, 明明武承安才是那個年紀更大的, 偏劉懋陵的語氣裏都透着一股子‘随他去吧’的味道,看得副将沈晖越發好奇。
倒是一旁的公孫先生見他疑惑不解的樣子, 主動給解了惑,“你們不知道, 武長安性子雖乖張孤僻卻有難得的好處,只要被他視作自己人的, 不管你好與不好對了還是錯了,他總是也要站在你這邊的。”
當初四皇子被污蔑, 多少人當真多少人站幹岸,就連司馬儀也私底下問過劉懋陵是不是真的犯了事。只有武承安不問,不是不敢問而是真的不在意。
他才不管劉懋陵到底是忠心耿耿還是亂臣賊子,反正只要他還是劉懋陵就行了。這樣幾乎不講道理的偏心,曾經很好地安撫過被兄弟陷害的劉懋陵。
侍郎府離皇城不遠,衆人說一會子話也就到了。劉懋陵當初幾乎是兩手空空離開京城,如今帶着自己的私兵和親信回來,看上去就格外打眼。
沈晖他們都是南方人,能在軍中做到副将家裏不是武官就是鄉紳士族,但進了京城就跟當初的孟半煙沒什麽區別,也是土包子進城頭一回。看着皇宮的巍峨城牆,眼底是抑制不住的驚奇。
被皇城外的禁軍攔下的時候心裏雖不快,但面上卻沒顯露。只是側過頭去看劉懋陵,他們是劉懋陵的兵,自然只能聽他的。
“帶人在外面等我,過會子就出來。”
“是,殿下。”
南疆的邊軍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煞星,跟京城裏出身優渥盤靓條順的禁軍壓根不是一個路數。目送劉懋陵入了皇城之後,便拉過人馬退到一旁,沉默但又威嚴地等着。
皇宮裏不得佩劍帶刀,劉懋陵孤身走在剛掃過雪還是凍得邦邦硬的宮道上,手裏沒有刀柄就只好藏在衣袖裏緊緊攥着。
皇宮裏還是老樣子,好像跟自己被貶黜出京的那一天沒有絲毫分別。就連宮道旁跪着的宮女太監們都還是那樣面目模糊,認不清卻又一個樣子。
哈腰走在自己前面帶路的包太監也和以前一樣,永遠眯着眼睛笑得只剩一條縫,旁人不要想從他嘴裏問出半句有關于隆興帝的話來。
但劉懋陵如今也不需要再在意這些,放在在城門口從他手裏接過聖旨的時候,劉懋陵發現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那位父皇,一定又在宮裏大發雷霆了。
果然,明明是被隆興帝親傳聖旨從南疆召回來的劉懋陵,并沒有馬上見到親爹。
而是被帶到偏殿坐着,枯坐着把一碗茶從有色喝到沒色,才被匆匆而來的小太監帶進內殿。一進內殿暖閣,就聽見頭頂上隆興帝冷冷一聲哼,都帶着冰碴子。
“兒臣見過父皇。”劉懋陵對隆興帝的冷哼全然裝作沒聽見,幹脆利索俯身下拜,趴在地上的脊背卻依舊挺直。
“朕讓你回來,你就真的一個人回來了?你的妻兒就這麽扔在南邊。”隆興帝會決定把劉懋陵召回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留在京城的兒子一個個都想做太子,一個個都巴不得自己早點死。
遠香近臭,劉懋陵又在南疆做出了功績,隆興帝自然會想要是這麽個兒子能在身邊多好。
可等他知道兒子沒把媳婦孫子帶回來,隆興帝那個心啊,簡直就是啪叽一下掉到谷底,他頓時就清醒過來,這個兒子回京可不是來給自己當好兒子的。
但聖旨已經下了,留在眼皮子底下的兒子們又一個比一個鬧心。劉懋陵再不好也比他們強,隆興帝也只能捏着鼻子哄自己,就當把劉懋陵當做吊其他兒子的魚餌,聊勝于無吧。
“父皇恕罪。”劉懋陵磕頭再拜,“接到父皇讓兒臣回京的聖旨,兒臣深感皇恩。可南邊的路難走,高氏又剛懷了孩子,進京這一路瘴氣山路綿延不斷,兒子實在是不放心他們母子。”
四皇子妃高氏是王貴妃當年還在世的時候給兒子定下的婚事,兩人成親多年一直相敬如賓,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兩人生了一個孩子,這兩年高氏跟着劉懋陵去了南疆,沒想到山長水遠地,兩人又添了個孩子。t
隆興帝看着跪在底下的兒子,心思複雜極了。欣慰和忌憚交織在一起,連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擺擺手一句話把人給打發了,“你大了,兒子媳婦怎麽安排,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從隆興帝的暖閣出來,帶着雪粒的冷風吹在他臉上,讓原本被暖閣裏濃膩熏香熏得腦仁兒都疼的劉懋陵清醒了許多。他回頭看了一眼暖閣緊閉的門窗,心中一丁點兒見到父親的喜悅都沒有。
王貴妃也死了,宮裏連個自己能留宿的地方都沒有。劉懋陵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腳下晦暗不明的臺階,沒再給身邊的內侍說話的機會,便腳步堅定地出了皇城。
劉懋陵從宮裏出來天已經半暗下來,宮外除了從南疆帶回來的随從親兵,還有原四皇子府的長史和兩個大管事。
“你們怎麽來了。”當初被貶出京去南疆,劉懋陵是做了一世回不了京城的打算,所以皇子府的人除了帶走的極少數,其他的他都安排了去處,就連武承安那裏都塞了幾個人。
“府裏已經全收拾好了,就等着殿下回去。”
長史王賀是當初劉懋陵出宮建府是,王貴妃從娘家要來的人,這些年即便貴妃去世王家勢弱,他也一直陪在劉懋陵身邊。
當初劉懋陵要離京,他本也要跟着走的。但司馬儀勸了一回,說是萬一以後有什麽事,京城裏沒有一個兩邊都信得過的人可不行。
王賀一聽這話就什麽都懂了,便主動留下來調到一個閑差上混着,私底下做着京城和南疆的連接點,不管什麽信件口信都是由他這裏發出去的。
京城裏知道四皇子要回來的人不多,隆興帝那個疑心成病的,只想到要兒子回來,解封了皇子府卻壓根沒想起叫人收拾。
還是孟半煙和霍雲君分派了手底下的人,調撥給王賀安排,偷偷摸摸好些天,才把荒了幾年的四皇子府給收拾出來。
劉懋陵帶着人馬回到皇子府時,司馬儀和武承安也在前院等着。見到劉懋陵回來司馬儀一馬當先迎出來,“如何,宮裏沒為難你吧。”
“不是說讓你們先回府,怎麽又過來了。”劉懋陵嘴上讓兩個摯友回去,但這會兒看見他們都在皇子府等自己,心中要說不高興那也是假的。
“回去了,又被這厮給拉出來了。”比司馬儀慢上一步的武承安不願吹冷風,就抱着湯婆子站在廊下看着劉懋陵笑,“可算回來了,殿下再不回來,我也要回去了,我如今可是靠着我家大奶奶過日子,不好回去晚了的。”
武承安一語雙關,既點明自己跟司馬儀一直等着劉懋陵從南疆回來,又表達了他今天進宮怎麽這麽久的疑問。
聽得劉懋陵哈哈大笑,拿手虛點着站在廊下的武承安笑得肆意,“回什麽回,今天就留在我這裏,誰也別走了。”
武承安被司馬儀帶去四皇子府,霍雲君便正好留下來陪孟半煙,“來來來,府裏事多難得松散一回,今天晚上他們忙他們的大事,咱們倆也正好說說話。”
霍雲君最清楚自家那貨的性子,要他在府裏乖乖等四皇子是絕不可能的。剛回府沒多久一見司馬儀又要出門,就趕緊拉住他要一起過來,盼的就是來跟孟半煙同塌而眠。
“香菱,你去廚房看看,讓陳媽媽看着弄幾個下酒的小菜來,再拿一壇秋露白。”
孟半煙見霍雲君來也高興,自己來京城這麽久身邊除了阿柒和翠雲,一直就沒碰上過一個能說到一起的朋友,霍雲君能算半個,已然是難得。
“要大壇子的,別拿小壇的糊弄我。”霍雲君脫了繡鞋盤腿坐到孟半煙對面,接過孟半煙手裏的小銅錘連砸了兩個核桃。
把肉剝出來放進榻幾上的粉彩瓷碟裏,“聽說了嗎,昨兒個宮裏那位又發了好大的火,幾個皇子都挨了罵,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跟大部分人的口味不同,比起已經小有名氣的長安酒,霍雲君還是更喜歡偶爾一次在孟半煙這裏喝到的秋露白。自那以後孟半煙從潭州帶來的秋露白,起碼一半都被她哄着纏着讨了去。
好在霍雲君也不是個只進不出的人,不但帶着孟半煙把她平時慣往來的女眷認識了個遍,平時有什麽事也總要到她這裏來說說。看似是她待在将軍府無趣,其實是在跟孟半煙分享她的人脈消息。
“急什麽,這不人都到齊了,戲臺子也碼好了。”孟半煙笑着撚起霍雲君剝好的核桃仁,“等那位再病一場吧,只有病得狠了才會着急,他急了底下的兒子們才好動手,是吧。”
兩人相處這麽久,孟半煙一直沒對霍雲君說過這麽露骨明确的話,現在見過劉懋陵才算松了口風。
霍雲君聽罷這話也連連點頭,她很清楚孟半煙對武承安的影響,現在她松了口,以後司馬儀就不用老擔心武承安被吹枕頭風,事到臨頭再往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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