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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孟半煙說話的聲音不算大, 但坐在她周圍的人還是能聽清她在說些什麽。
孫娴心知道兒媳這幾個月在查賬,不過她沒想到孟半煙已經把西院查了個底掉,更加沒想到她會挑在這個時候向柳氏發難。
那種深入骨髓‘家醜不可外揚’的念頭幾乎是瞬間就壓倒了她的理智, 臉色漲得通紅地看向孟半煙,想要阻止她再說下去。
好在孟半煙早習慣了孫娴心的性子, 早就料到了自己這個婆母的反應,還沒等她說話便伸手握在孫娴心手背上。
“母親別生氣,這幾年弟妹養着孩子, 花銷大一些也未可知。我沒過門之前各府間的往來應酬也都是弟妹幫母親支應着,從公中借去幾套頭面也算不得什麽大錯, 想來只要都還在那裏,到時候還回來便是了。”
孟半煙小嘴叭叭個不停, 既堵得孫娴心沒個責怪自己的機會, 也給了她緩一緩腦子的時間。
見孫娴心漸漸平複下來, 孟半煙才又轉過身沖着已經臉色慘白笑容盡失的柳氏繼續發難, “今日我本不欲說這事, 可一想到弟妹一心為何僮奴着想, 我覺得擇日不如撞日, 還是跟弟妹說清楚的好。”
“僮奴如今已經啓蒙, 再過幾年就該懂事了。要是到那時候讓他知道姨娘和弟妹為了他私占了府裏的財産,他小孩子家家的又該如何做人。”
“況且父親為官清廉, 家中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有數的。弟妹你既看不上秀才來給僮奴啓蒙,日後少不得就要延請名師, 這些事哪一件不要銀子,我也是為難啊, 弟妹應該能體諒吧。”
孟半煙只差沒指着柳娟兒的鼻子罵,你們有臉把侍郎府的庫房當自己的錢袋子使, 就別怪我這會子給你沒臉。不是為了侍郎府的獨苗嗎,獨苗吃飯讀書難道不用錢的啊,沒錢換什麽先生?滾滾滾,趁早滾遠些。
這一出大戲可比戲臺子上的那一出精彩多了,人人都等着看柳氏要怎麽還擊。
柳氏早慌了神,衆人看向她的目光像是帶了刺,擡頭去看孫娴心盼着攔一欄孟半煙,可看着孟半煙壓在孫娴心手背上的衣袖,心就直直往下沉,這婆媳在一塊兒哪有孫娴心做主的份兒啊。
最後憋了半晌也就憋出來一句:“嫂子說這話可有證據,你不能冤枉好人。”
“你忘了,我是商賈人家的女兒。其他事情比不得你這樣的官家女兒,什麽事情都要白紙黑字板上釘釘的道理,從我學會認字起就懂了。弟妹放心,這事我那裏多的是證據,等聽完戲回府你盡管到我那裏去看。”
孟半煙并沒有打算真壞了伯府今日的宴席,當衆把西院這檔子破事挑穿,就轉過頭像是方才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陪着孫娴心和黃氏說話。
獨把柳娟兒晾在當場坐立不安,直到戲唱完衆人寒暄完,才低着頭走在孫娴心另外一側,離孟半煙老遠,像是她随時要吃了自己一般。
孟半煙當衆給柳娟兒好大一個沒臉,還把西院這些年掏空侍郎府公中錢財的事公之于衆,臊得柳娟兒恨不得往地縫裏鑽。
一箭雙雕,即便是能幹機智的孟半煙也忍不住有些得意。坐在回府的馬車裏就忍不住哼起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小調,把孫娴心看得忍不住打趣她,“就這麽高興,不怕老爺聽說這事,怪你掀了家醜。”
“謝姨娘不過一個妾室,在府裏不當家也算不得什麽正經主子。一個妾,目光短淺手段粗鄙貪些銀子,是家醜但也醜得有限,至少比起新昌侯府和伯府來,恐怕都擺不上可以作為談資的臺面。”
孟半煙是專門挑的這個時候,太早就撞上侯府伯府的風波未定,侍郎府再出一點事都會被無端放大,到時候即便能讓謝姨娘吃虧,自己和孫娴心也免不了受牽連。
再晚也不行,再拖一陣子要過年了,大過年的收拾公公的愛妾,說出去多不好聽。
過完年再動又拖的時間太長,侯府伯府這一輪的風波就該淡了,侍郎府一個妾室斂財算什麽事,恐怕半點漣漪都掀不起來,就連武靖也會覺得自己小題大做。
這個時候不早不晚,事情傳出去人們既會覺得侍郎府果然也不幹淨,又會覺得比起伯府侯府的大笑話,這事無傷大雅。
但在武靖看來這又不算小事,不管是為了堵外人的嘴還是為了安撫府裏人的心,他都一定會出手整治西院一番。
“母親,千裏之堤毀于蟻穴。我知道您心善,要說真想法子一勞永逸要了謝姨娘的命,您肯定不願意。那就只能這樣,讓老爺對謝姨娘和西院一次又一次失望,攢了次數多了也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您看如此可好?”
孫娴心看着還在問自己好不好的兒媳婦,一時間有些怔愣。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緊緊拉着孟半煙的手,想說好又說不出話來,想說不好又舍不得這大好的局面,最終也只能長長嘆過一口氣:“一切你自己把握。”
有了孫娴心這話孟半煙徹底安心,眼下就只需等着這事傳開,傳到武靖耳朵裏去,再走下一步了。
針對柳娟兒和謝姨娘的陽謀完成得順理成章,卻沒想到後院失了火。孟半煙前腳邁進松雲院臉上的笑意都沒來得及收攏,瞧見守門的婆子縮着脖子一臉菜色的樣子,上揚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了。
“是不是出事了,大爺那裏還是別處?”
“回大奶奶的話,您還是去問大爺吧,奴婢不敢胡說。”
平時仗着年紀大,即便在孟半煙的管束下也免不了張t家長李家短的婆子,這會兒成了鋸嘴的葫蘆,腦袋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看得孟半煙都有些好奇,武承安這是幹嘛了。
進了屋,屋裏的氣氛更凝重。秋禾紅着眼眶站在角落,一見孟半煙回來就跪下了,原本坐在繡繃子上拿着針戳了半天戳不動一針的冬麥也跟着跪下來,小小喊了一聲大奶奶,還帶着哭腔。
屋裏一個小丫鬟都沒有,肯定是都躲了。一向不怕武承安的翠雲老老實實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見孟半煙往她這裏看,也只撇着嘴使勁兒搖頭。
還是一旁的何媽媽就着給孟半煙端茶的當口,壓低了嗓子跟她說,“夏荷那小蹄子打翻了茶盞,被大爺做主趕出院子,送回她老子娘那裏去了。”
孟半煙一聽夏荷兩個字,就沒忍住挑了挑眉。打自己從武承安手裏把松雲院接過來管得井井有條以來,院子裏上上下下就只有一個夏荷不老實。
那姑娘确實長得标致,也正是因為貌美又管着松雲院裏的采買,手裏總比旁人更加寬裕些。
這樣的人很難沒有旁的心思,只不過畏懼孟半煙強勢,這些日子她也多是想想,偶爾起了些小心思還沒等做什麽,就會被秋禾與冬麥聯手壓制。
原本就這麽下去也不是不行,卻不想夏荷自己按捺不住了。孟半煙成了當家奶奶,武承安日日往前院書房去,看樣子老爺是想要把家中諸事都交付給他。
這讓家中奴仆工匠都比之前要殷勤百倍,原本要冬天才能搬的東跨院,現在過完中秋就可以搬過去。
東跨院比松雲院要大,武承安和孟半煙不管是府裏還是外面,手裏的權勢越來越大,日後東院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再讓夏荷一人管着采買顯然不夠。
前些日子孟半煙就已經跟秋禾與何媽媽商量過,讓她們留心着府裏幾處管采買的管事婆子家裏,有沒有能用的人。等搬去東院之後,再往采買上添兩個能管事的。
這事被夏荷知道之後就徹底坐不住了,做不了姨娘已經足夠讓她耿耿于懷,現在還要讓旁人來分自己管采買的權?這是個人都忍不了。
既然忍不了那就不忍了,再加上這些日子孟半煙一直很忙,大多數時候武承安從前院書房回來,也是一個人待着,這無疑讓夏荷更加覺得自己是有機會的。
大奶奶進門半年了,沒個孩子不說還不着家。即便成親前有過什麽勞什子不納妾的說法,如今人過了門還能怎麽着,她就不信她孟半煙還能為了個通房妾室舍得侍郎府大奶奶的位置。
夏荷莫名地對自己的姿色有信心,又莫名地對武承安的發過的誓言不當回事。
中秋節前忙得厲害,孟半煙今日去伯府赴宴,武承安又主動留下來幫她處理家事。
府裏這些事比不得武靖書房裏那些社稷朝政,卻也瑣碎得讓人不敢有半點分心。折騰一上午見了不少人,武承安只覺得比在書房挨武靖的罵還累。
吃過中午飯倒頭就睡,睡得迷迷糊糊覺得床邊有動靜,以為是孟半煙回來了,眼睛都還沒睜開就伸手去拉人。
還是夏荷沒忍住哼了一聲,武承安聽見聲音不對,這才翻身起來。看在坐在床沿邊面色羞紅的夏荷,還沒等她說話就一腳踹了過去。
“好在大爺耳朵靈,這要是真讓那小蹄子爬到床上去,即便什麽事都沒有,大爺也說不清。”
武承安力氣不算大,但總還是個成年男子。一腳踹過去夏荷直接摔在腳踏上,發出的聲音驚動了守在外面的丫鬟。
以為是武承安身子不舒服趕緊進來看,進來就瞧見坐在床邊極其憤怒的武承安,和趴在腳踏下一動不動的夏荷,這就不用說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聽完何媽媽說清楚來龍去脈,孟半煙有些哭笑不得。她自以為自己跟武承安這些日子已經足夠恩愛,即便恩愛得還不夠,自己這脾性也該震懾得住夏荷,卻不想人家壓根不怕。
“那人都趕出去了,你們怎麽還這樣。”
“我的大奶奶诶,出了這麽大的事,您怎麽也不問一句大爺啊。”
何媽媽在武承安身邊伺候這麽多年,早看透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孟半煙沒了武承安可以,但要是武承安離了孟半煙,這條命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他一大男人能有什麽事啊,這不是沒成嘛。”
孟半煙清楚,何媽媽是疑惑自己怎麽不生氣,怎麽連罵都不罵夏荷兩句。
但這事從根子上就只能看武承安的心意,他的心在自己這裏,十個夏荷也沒用。有朝一日他的心不在自己這裏,沒有夏荷他也能出去再找十個回來。
“奶奶您快別說了,好歹進去哄哄大爺。氣了一下午了,春柳下午做了好些他喜歡的點心都沒吃一口,翠雲說要讓阿柒把最後兩壇子長安酒拿來,他也不說話,真真急死個人。”
見孟半煙不上道,何媽媽也不願再跟她啰嗦。幹脆壯着膽子把人從椅子裏拉起來,半推半哄着把人往裏間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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