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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兩人鬧過這麽一場, 倒越發膩歪起來,一連大半個月去哪兒都要一起,把侍郎府的衆人從看稀罕到看膩了, 如今連最好熱鬧的小丫鬟和婆子,都不大在意今天大少爺和大奶奶又一起去幹了嘛了。
王春華出發回潭州當天, 孟半煙早早地就帶着武承安來送。這次回去王春華不想再一直待在船上,就說趁着天氣還不熱直接走陸路南下,等路上走得倦了再換水路。
一行人走到城外留客亭才停下, 下車走到王春華身邊,本以為自己早就練就鐵石心腸的孟半煙, 還沒說話就紅了眼眶,嘴角忍不住往下耷拉着, 一副可憐狗崽兒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 咱們家大姑娘不是最厲害的, 今天怎麽轉了性了。”下了馬車見着女兒急急往自己這邊來, 王春華還有心打趣她, 等走近了瞧見女兒通紅的眼眶, 才慌了手腳。
王春華哪裏見得女兒這幅模樣, 趕緊把人摟在懷裏細細安撫, “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也就今年莺兒要出嫁家裏忙些, 等過了今年騰出空來,明年我再來看你。”
“母親別哄我, 每年有每年的事,潭州離t京城隔着千裏, 哪裏是想來就能來的。再說路上這麽辛苦,就是你要來我也不讓。”
王春華今年三十七了, 轉眼就是往四十歲去的人。別人家四十歲的婦人都能當祖母了,也就王春華命不好生了自己這麽個不省心的,才得放着安安生生的日子過不了,還要這麽山長水遠的往京城來。
“那就等得了空,你帶着姑爺回去。孟家的根基到底在潭州,你也該回去看看,到時候咱們娘倆不就又能見面了。”
人哭的時候最怕有人哄,以往受了氣挨了委屈孟半煙躲進屋子裏,摔兩個杯子落幾滴淚,什麽天大的事也都能過去。
現在被王春華摟抱在懷裏,任由孟半煙怎麽撒嬌不講理地拉着娘的衣袖不讓走,反而哄不好。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不住,哭得狠了還抽抽噎噎的,看上去是真傷了心。
還是王春華見時候不早,再不走今晚上怕是要錯過住宿的地方,這才招手把站在遠處的武承安叫到跟前來,把女兒往他懷裏一塞,把哄孟半煙的大任托給了女婿,這才上了馬車離開。
“母親如何不再跟姐姐多說會兒話再走,我看姐姐是真舍不得您。”
“舍不得也是要走的,京城這地方我住不慣,還是回家的好。”
王春華去年來的路上其實是想過不回去的,反正她和張楊只是半路夫妻,要是女兒真離不開自己,她一準兒是要為了孟半煙對不住張楊的。
可來了京城住了小半年,不說吃喝說話皆不習慣,女兒那邊也事事順利并不算艱難。自己留下她反而要分心,這麽一來早回去晚回去也就沒什麽區別了。
“你們放心,我的姑娘我最清楚。以前在家的時候多要強的人,去年從家裏來京城,出門的時候說不讓我們送出門就硬是不讓,自己帶着人走,連頭也不回。”
“你們看着她哭得傷心,我倒是比之前要放心百倍。她小時候就這樣,嬌氣得很。只不過是出了她爹那檔子事,才不得不比誰都要強。”
孟半煙出嫁回門一路風光,侍郎府和孫娴心算是給了孟半煙能做到的最大的排場體面。甚至連這次回潭州,孫娴心準備的禮物都額外裝了滿滿一馬車。
但要說放心,王春華還是到這會兒才放心。即便她不清楚武承安那病病殃殃的身子,是怎麽哄得女兒放下心防,但看着變得嬌氣的女兒,就比她嘴上那些保證來得強十倍百倍。
孟半煙還不知道自己心裏那點小矯情的勁兒都被親娘看透說破,送走王春華一行人,回城的路上都恹恹地靠在武承安身上,要是屁股後頭能長尾巴,這會子肯定都耷拉到腳邊了。
“中午咱們不回府了,我帶你去寶月樓吃東西好不好。”
“寶月樓?那個吃回鹘菜的館子?”
“對,就那家。聽他們說那裏做回鹘菜很正宗,香料都是從回鹘送來的,連陳貨都沒有。”
“他們說寶月樓裏一桌席面最便宜的也要八錢銀子,最貴的上不封頂,就這樣還要提前好些天定才吃得到。這麽好的生意,哪來的陳貨。”
說起生意上的事,孟半煙總算打起些精神,“你說去就去咱們也沒提前定,到了吃什麽?”
“父親在外面交際多,不光有朝廷裏的同僚還有好些勳貴人家的親戚朋友,有些人有些事不好在衙門裏說,幹脆往外面來。”
武靖的身份說起來有些特殊,出身勳貴之家卻又不靠蔭封,而是正兒八經科舉二甲二十三名的成績入仕。
入仕之後先在翰林院做了三年庶吉士,後又出京去任上做了兩任地方官,之後才調回京城入了戶部。翻一翻他的履歷着實是漂亮,能辦事又不務虛。
隆興帝用得順手,上官下屬覺得武靖雖出身勳貴但沒有那些膏梁纨袴的習氣,是個可交之人。舊日的纨绔老友們也覺得武靖雖整日跟那些朝臣厮混在一起,為人卻不迂腐古板,有事沒事也願意叫上他。
武靖在兩邊都混得如魚得水,但勳貴和朝臣們之間卻一直互相看不上,他也懶得從中撮合便都是分開往來交際。
衙門裏多有不便又不想把什麽人都往府裏帶,就在京城幾個有名的館子都包了雅間,平時武承定在外面厮混結交不少纨绔,都是把人帶去那些館子。
武承安常年不出門,今天帶着人往寶月樓來,外頭迎客的掌櫃一時間都沒認出來是哪家的公子。
還是看馬車角上的家徽和馬夫,再細細一思索這才擺出一副笑模樣,拱着手哈着腰上前請安,“今日是哪陣香風,如何把大少爺吹到咱們這裏來了。”
“往日在府裏就聽說過寶月樓的掌櫃最是長袖善舞,今日一見果然不俗。”孟半煙下馬車時沒帶帷帽,武承安也不覺得哪裏不對,“這是你大奶奶,今日專門帶過來嘗嘗你家的味道,雅間可還空着。”
“空着空着,大少爺慢着些。”寶月樓的老板是回鹘來的番商,掌櫃卻是地道京城裏的人。也正因如此,京城裏不少各處番邦異國口味的酒樓飯館,只有寶月樓的生意十數年如一日的好。
兩人到地方的時候正好是飯點,寶月樓上下三層,一樓是散座,二樓是普通隔間,三樓是單獨的雅間。
看着侍郎府的大公子帶着新娶進門的大奶奶出門吃飯,大奶奶連個帷帽都不戴,還是引得不少人轉頭多看幾眼。
有那膽子大的閑人高聲道喜,羞臊得武承安耳根子通紅,卻還是強裝鎮定回身拱手道謝,又惹得那幾人扯着嗓子說大少爺客氣,明明都不認識一來一回的,聊得還挺像那麽回事。
“你別怕,再過陣子就好了。我這人病病歪歪的在京城也出名了,街面上的那些人渾鬧慣了,倒也沒壞心。”
“我不怕啊,他們又不是說咱倆的壞話,不妨事的。”
進了三樓雅間,孟半煙看着臉上的紅還沒褪幹淨的人就來安慰自己,忍不住笑起來。武承安見這一路總算得了她一個笑臉,就也跟着笑。
随行伺候的丫鬟們都習慣了,自家主子在大奶奶跟前這幅不值錢的樣子。只有掌櫃的沒見過,雖說不好是什麽感覺,但就是覺得自己挺多餘的。
便也沒再多抖機靈,給武承安和孟半煙奉上茶水之後,又問過兩人有沒有忌口,便下去安排菜色去了。
掌櫃剛退出去沒多會兒,外面又響起敲門聲。孟半煙還以為他們家上菜這麽快,讓翠雲去開門才發現外頭站着的是個眼生的。
瞧着像是哪家的管事,一見武承安就先跪下磕頭請了個安,再站起身來就說隔壁謝家舅爺也在,請大少爺過去敘一敘。
孟半煙記性再好,關于武家的親戚間的聯系也都還是死記硬背下來的。一說舅爺她還真愣了一下,怕是孫娴心還有什麽姓謝的表兄弟之類的。直到看着武承安變了臉色,才想起來府裏還有個謝姨娘。
“這是哪裏來的野人,說闖就闖進來,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武承安嘴不如自己快,她怕這人氣性大嘴皮子笨再把自己氣着,就幹脆搶在他前頭發了話。
誰知那人臉皮還厚,見孟半煙發怒不但不退,反而又作了個揖,“好叫大奶奶知道,我家姑奶奶是府上謝姨娘,姨娘是正經良妾,我家老爺又回了京城述職就等着授官了,如何不是親戚。”
“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大爺又從哪個犄角旮旯多出來個舅舅。”沒等人把話說完,孟半煙就強行打斷,“大爺的大舅舅如今是國子監的司業,二舅舅在揚州任上,你家主人這是哪門子的舅舅。”
話說到這份上,也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了。孟半煙冷着臉讓安福上前按住了那小厮,又示意珍珠拿布巾堵了他的嘴。
“好叫你知道,咱們府上不光是大爺,就是底下這些弟弟姊妹們,也只有兩個舅爺,旁的一概不算數。這話是我說的你記準了,回去原模原樣的學給你家主人聽,既回了京城就多少要仔細些,別亂了規矩叫人笑話。”
誰也沒想到謝家老爺本自以為的‘給面子’來請武承安過去喝杯酒,會讓自己顏面掃地。
門外等着上菜的店小二也唬得連進門都是踮着腳的,只有武承安笑得見牙不見眼,執起酒壺給孟半煙倒酒布菜,仿佛方才的事,壓根沒發生過。
從寶月樓出來,兩人沒再在外t面多逛徑直回了府,武承安除了成親那幾天再沒那麽早起床,這會兒早困得不行,回房連衣裳都沒換就往床上一躺,不動彈了。
“主子,您先起來換身衣裳再睡啊,這麽躺下也不嫌身上灰大。”琥珀向來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平時說話辦事比秋禾還爽利幾分,就連武承安有時候都怕了這丫頭。
偏她又能幹,院子裏大小事情除了秋禾便是她管得最多也最妥帖,珍珠辦事也仔細但為人不如她潑辣,松雲院裏人人都知道要是哪天秋禾出去嫁人,頂上秋禾位置的一定是琥珀。
“算了,你讓他躺着吧,等會兒他自己聞着自己身上的汗味,自然就起來了。”
“以前我們私底下還總說,幸而如今多了大奶奶能管得住主子,現在可好,大奶奶也是慣着大爺的。”
琥珀本就是怕武承安這般随意,再惹了剛進門的孟半煙不喜歡,一看孟半煙也不在意這些就也不勸了。
這些日子武承安已是難得的勤勉,滿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有些心疼了,現在見大奶奶是個體恤人的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趕緊就喚了小丫鬟進來,去伺候武承安脫鞋蓋被。自己則繞到孟半煙身後,準備伺候她卸下釵環,盤個更輕便的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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