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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孫娴心帶媒人上門提親後沒多久, 便帶着問名納吉後定下的聘書,再一次來了孟家。
這一次同來的還有武承安,兩人自孟半煙上次去侍郎府之後就沒再見面。孟半煙繼續忙着熟悉京城, 武承安忙着在家給孟半煙準備聘禮,誰也沒功夫想着是不是要再見見面。
武家的聘書和聘禮準備得很周全, 跟在孫娴心和武承安的馬車後面一路從侍郎府走到安寧坊,惹得沿途許多人都駐足看熱鬧。
有些消息靈通些的還要跟身邊的人繪聲繪色的講,侍郎家的公子是如何在潭州尋到了旺夫又厲害的孟家女, 那情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跟着武承安一起去的潭州。
“真能旺夫?怕不是讨回去沖喜的吧。”人群裏也有不信這話的,揣着手笑聲反駁, “誰不知道武大人家有個病少爺,這些年京城哪個好大夫沒去他家看過病, 這等病秧子能活着就不錯了, 還旺什麽?別再一把火給燒過頭了。”
尋常百姓調侃起人來, 才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皇親國戚, 總之到了他們嘴裏, 一氣兒全是那沒德行的蠢物, 自己嘴上怎麽痛快就怎麽來。
“這話你可別胡說, 我聽說這孟家女是潭州那邊有名的厲害人, 武家那少爺見了她病就好了大半。你看往年咱們哪裏見過那少爺出門,今天都能自己去孟家送聘禮了, 想來還是有些說頭。”
搭茬兒的又是一個陌生婦人,在她嘴裏孟半煙成了天降的福星, 說不定天生就是要來搭救武承安的。
這樣帶有神仙色彩的傳言對于婦孺來說吸引力更大,口口相傳間又總免不了一再誇大, 等到傳言徹底荒腔走板時,也就成了人們最想聽最愛聽的故事了。
孟半煙的出身到了京城怎麽都擺不上臺面, 既然還要弱化新昌侯府在其中的存在感,那思來想去便只能從兩個孩子的關系入手。有什麽樣的婚姻,比上天注定來得更名正言順呢。
這些流言說到底,不過是孫娴心主動放出去的障眼法,只是高僧合出來的八字又怎麽比得上福星下凡,人人都只想聽自己心裏的話,事實究竟如何,也就沒人在意了。
孟半煙知道孫娴心的動作,她并不在意這些。只要她別傳自己的肉吃了能長生不老就行,剩下的不管是福星還是旺夫,于自己都沒什麽區別。
所以等聘禮送到孟家時,孟家上下依舊高高興興,孟半煙更是作為家主雙手接過屬于自己的聘書,又把扶着孫娴心進屋奉到上首安穩坐下。
“夫人今日來得正好,前些時候我托人從潭州送來的剁椒臘肉和酒都送到了,等會兒留下吃頓飯吧。”
“知道你禮數周全,只是今天府裏還有事,實在無法多留。”
孫娴心給兒子定下這麽一門親事,侍郎府裏幾乎炸開了鍋。謝姨娘先是偷笑竊喜,自己兒子雖是庶子,但娶進門的兒媳婦是太常寺寺丞家的女兒,說出去怎麽也是正經六品官員家裏的姑娘。
現在輪到武承安那吊着一口氣不死不活的病秧子,本來只能娶一個侯府三房贅婿的女兒,就已經夠是笑話了。如今竟然連侯府這層遮羞布都不要,明擺着就要娶一個商賈人家的女兒進門做長房長媳,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但等到事後反應過來,又恨得牙癢癢。新昌侯府那樣的親家不要又不是壞事,可孟半煙跟新昌侯三房的關系又是切切實實存在的,真有什麽事,孟海平那當爹的難道還能不幫自己的女兒?
孟半煙這女人也不簡單,自己一個人撐起一個家不說,還半點虧都不肯吃。連她父親在她手裏也讨不着好,這麽厲害一個人真要讓她進了侍郎府的門,自己和兒子豈能有好日子過。
謝氏想明白了關竅,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明裏暗裏給孫娴心使絆子。今天來下聘武靖在家沒出門,孫娴心不放心謝氏,琢磨一路還是準備早些回去。
“不過長安今日無事,我留他在這裏你倆正好多說說話,可好啊。”
長安是武靖給武承安取的字,父母對他的殷切期盼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長長久久平安康健地活下去,便再無多餘的奢望。
本朝的男女大防算不得嚴苛,要不然縱使孟半煙再潑辣百倍,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合過八字下過聘禮,兩家在名義上便算得上正經親家,未成親的小兒女湊在一起說說話,算不得是失禮的事情。
武承安雖病弱,但膽子其實賊大,雖讀了不少聖賢書,卻也沒幾分迂腐敬畏的心。
當年才十三歲的武承安便跟自己的老師說過,自己說不好還能活多久,再處處拘泥死板,豈不是誤了來人間走這一遭。
這會兒雖是孫娴心有意調侃兒子,武承安卻裝作什麽都察覺一般,就坡下驢應了孫娴心的話,起身跟在孟半煙身後就走,半點客氣羞赧的意思都沒有。
看得幾個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捂着嘴笑,阿柒更是差點拔刀把自家未來的姑爺給砍了。還是利媽媽板着臉把幾個小孩兒全轟走,才沒讓小玖小拾跟在未來姑爺身後,偷去聽牆根。
孟家人連同廚娘都比別家的膽子要大,見孫娴心不能留下吃飯,也不覺得這會不會是侍郎夫人的推托之詞。反而從廚房裏特地挑出幾條熏得極好的臘肉,和一大袋子曬幹的各色辣椒粉出來,遞給孫娴心身後的婆子。
“聽我家姑娘說了,夫人老家也是咱們縣裏的。這些東西夫人莫嫌棄,都是我家舅爺做好托人送來的,和別處的味道肯定不一樣。”
“好好好,別的東西不好讓你家姑娘替我操心,這些個吃食你家姑娘不給,我也是要厚着臉皮張嘴要的。”
隔着布袋孫娴心已經聞到辣椒粉那沖鼻子的香味兒,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小時候出生在潭州,長到八歲随父母一起搬到京城,之後長大嫁人便再沒有回去過。
這些年父母回鄉,平日就算有往來也多是書信,就算要寄東西也多是銀錢寶器。爹娘操心孫娴心只怕她在侍郎府過得不夠好,口腹之欲這等小事,沒人提起也沒人記得。
如今有了孟半煙這麽個兒媳婦,還沒過門就先得了她這好處,孫娴心心情大好,人都走出孟家門上了馬車,又把伸出頭來囑咐秋禾,“別着急催長安回府,今天天氣好多待會兒。”
孫娴心這個做派,看得利媽媽和孟大稍稍放心了些。他們對于孟半煙自己上門和武家說親的事一直不放心,即便孫娴心找了官媒來說媒也一樣。
直到這會子親眼看了她的态度,又把主動把武承安留下來,才放下大半的心,轉過身回家去找又偷摸溜走去聽牆根的幾個小混賬。
孟半煙心裏清楚家裏人的擔心,也沒攔着他們去試探孫娴心。不管是做生意還是結親,總有個互相試探互相了解的過程,只要不是心存惡意,都無傷大雅。
“你放松些,我這裏又不是別處,你總挺着脊背幹什麽,以前去那兒吃飯喝酒也不這樣啊。”
“以前是以前,如今你我都到這份上了,我不得注意點兒才好。別顯得跟個二世祖似的,不好看。”
武承安聽了孟半煙的話臉頰緋紅,嘴上卻振振有詞。之前去孟家兩人都是在書房說話喝酒,現在孟半煙直接t把人帶到自己閨房裏,武承安屁股只挨了圈椅一半坐着,都覺得刺撓。
背脊稍微垮一垮怕體态姿勢不好看,怕蹭皺了衣裳不像話。想細細打量一下孟半煙起居坐卧的屋子,又怕自己四處張望顯得太過孟浪遭她的嫌棄。
總之方才還高高興興跟在孟半煙身後屁颠屁颠的武長安,此刻又成了含羞帶怯的武家公子,只剩一張嘴還是硬的,給自己找起理由來一套一套,把孟半煙都聽笑了。
“随你吧,反正我可懶得這樣。在潭州我連你在床上什麽樣子都見過了,這會兒想起來不好看,是不是晚了些啊。”
孟半煙說的是兩人第一次見,那會兒的武承安還是倚在香榻風姿慵懶的病美人,孟半煙也只是借口瞧稀罕其實心有盤算的登徒子,誰又能想到這般天差地別的兩人還能有今天呢。
武承安聽孟半煙這麽一說,也洩了大半的氣。自己病重醉酒的模樣都被她看過了,現在才想起來挽回些形象,着實是晚了些。
好在武承安這些天在家也不是白待的,不端着了就幹脆起身去開門,朝正躲在門外偷聽的安泰把一狹長的匣子要來,再重新關上門,把人晾在外面。
匣子裏裝的是一張輿圖,擺在桌上鋪開幾乎占了大半張桌子。惹得孟半煙忍不住湊近了看,“這什麽啊,哪來的輿圖這麽大。”
“這是父親前幾天給我的,說要趁着天熱把東小院重新翻修一遍,以後等你搬過來好住。”
武承安從小身體不好,孫娴心不放心兒子離自己太遠,七歲從正院搬出去之後,就一直沒舍得讓兒子住到前院裏去。直到這回真的要成家了,才主動找到武靖要把東小院撥給兒子住。
侍郎府前後四進,中間一路前院書房和後院歸心堂都歸武靖和孫娴心,第三進的院子和最後的小花園便都給了武承安。家裏其他幾個姨娘與武承定、武承憲和家中兩個姑娘武承宜、武承蔻都住在西邊跨院裏。
西邊跨院前後也有四進,但後面挨着仆役們住的倒座和後巷,前面又有府裏的馬棚,怎麽住都覺得擠得慌亂得慌。
起初侍郎府裏幾個孩子都沒成家,就這麽住着倒也還行。随着武承定成親生子,謝姨娘的心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整個東跨院除了最後一進設成佛堂祖堂是年節裏祭祀的去處,其餘幾個院子就都是還空着的。
武承安那病秧子眼看着要咽氣,成親更是沒影的事,憑什麽一個人占着那麽大的地方,讓其他幾個弟弟妹妹們全擠在西跨院。
謝姨娘心裏不甘,這兩年為此鬧過好幾回。武靖礙着孫娴心的面子沒松口讓武承定帶着妻兒搬過去,心裏有沒有動搖心思誰也說不好。
直到這回武承安和孟半煙把親事定下來,武靖這個做父親的才一錘定音,整個東跨院都留給大兒子用。
兩人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初八,從這會兒起開始翻新東跨院前後兩進院子,來得及就把東跨院布置成新房,來不及就還在武承安現在住的院子裏成親,等都翻修好了再搬過去。
前院給武承安做書房中間的一進給夫妻兩人住,後面還空着的院子就先放着,等日後有孩子了,留給孩子們住。安排得挺好,就是一點念想都沒給謝姨娘和武承定留。
“今天出門的時候遇上我二弟,臉色看着比我的還白。我家的情況你肯定都打聽過了,以後……”
“不用老提醒我這個,你們家我上次去了。大是大但耐不住人也多。你爹把整個東跨院都分給你,不用你說我也能猜着你的弟弟該是什麽心情。”
說是明白武承定的心情,不過孟半煙也沒打算擺長嫂如母端莊大度那一套。
這世道本就分嫡庶分長幼,孫娴心嫁去侍郎府帶了多少嫁妝,孫家又給了武靖多少助力,武承安就該享受什麽樣的待遇。
武承定娶妻生子地方不夠住,就把心思往武承安身上打。那以後自己和武承安要生了孩子,難不成侍郎府的地方就光看哪一房孩子生得多就給誰?
要是按着這樣的道理,男人也別出去建功立業入仕科舉,留在家裏生孩子多好啊。生他十個八個的,整個侍郎府都該歸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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