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栗支支吾吾地含糊了一会儿,这才憋出来几个字:“我就是……去了……哎呀!”她不自觉拔高音量,“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事,”顾怀春姿势随意地靠在躺椅上,一脚曲起,一脚踏在就近的茶几上,挤出一个放荡形骸的笑容,“你不必说得那么清楚,简单说一下便好了。”
常七夜眨巴眨巴大眼睛,也是一副“非常想听你快说”的样子。
乔栗喉头哽了一下,脑海中飞速运转,半天才组织好了语言,平缓地叙述道:“我出去后,机缘巧合进入了一处秘境,”她开始瞎编,“在秘境当众,我泡了神奇的灵泉,打通了我的全身经脉,又见识到了会走的树,每棵树上还长着恐怖的人脸……”
她越说,常七夜的眼睛越亮,对上这样的眼神,乔栗只好硬着头皮编了下去。
哪知道,她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轻松,半真半假地道出了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当然,她不敢往受到性命威胁的地方说,只说了几个跌宕起伏的点。
她说得兴起之时,却没有看见,顾怀春神情中的野性早已褪去,眼神变得严肃幽暗起来。
等她说完,他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压弯眉眼一拍手:“好啊,真是精彩绝伦,不怪乎你这些天不肯回来了。”
乔栗暗自苦笑,哪里是她不想回来,她倒是很想出来,但是被困在那禁区当中,还得时时面对着慕容绒和众多机关险阻,哪有那么容易出来?有的选的话她肯定是想早点出来啊。
“也就是那时,我得了机缘,突破了筑基中期。”乔栗这么解释着自己修为提升这么快的原因。
常七夜听完,原本亢奋的脸上布上几丝惆怅,回头看顾怀春:“师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师妹一样外出历练啊?”
顾怀春起身,来到常七夜身旁——也就是乔栗面前,随意揉揉他的脑袋,道:“等你也像小栗那样突破了筑基期,我自然就会放你出去历练了。”
常七夜垂头,掰着手指数着自己与筑基期的距离,数着数着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郁闷极了:“还要好久……”
“别想那么多啦,我相信筑基期对于小师兄你来说,肯定是简简单单就能突破的,对不对?”乔栗哄他,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番话还真有用,常七夜听完抬起头来,坚定的目光与她对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乔栗抬眼,撞上顾怀春看向他们宠溺的笑容,暗搓搓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得见的时候噗嗤笑了。
倒不是在嘲讽常七夜,只是觉得他的行为可爱得过分。
顾怀春往前跨一步,坐在乔栗面前,撑着脑袋盯着她,看起来若有所思。
乔栗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无碍,只是觉得你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顾怀春回道。
“有吗?”乔栗喃喃道。
想来也是,自己在禁区呆了那么久,迷雾这么浓,又见不到多少阳光,应该变白了才是。
她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逗得顾怀春哈哈大笑,边笑边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
常七夜凑上去看她,点头称是:“的确白了好多呢,”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觉得你变了。”
乔栗:“噢?那到底是哪里变了?!”
常七夜拧眉沉思一会儿:“e,说不上来,感觉师妹你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了。”
顾怀春点头。
乔栗道:“继续。”
“还有就是,师妹你以前跟我们待在一起虽然很开心,但是总感觉你有什么心事不愿意跟我们说,有时候看你一个人待着,我总觉得你不开心。现在好多啦!你看起来没有从前那么压抑啦!”
乔栗被常七夜这番话惊呆了,上下打算了他好久,忐忑道:“这样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思却能如此细腻,连这些事情都观察到了。
了不得啊。乔栗心中称赞。
顾怀春念道:“是啊……真的成长了许多呢。”
乔栗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内心有种被人当众揭穿的羞耻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有什么事能多跟我说一点,不要都藏在心里,”顾怀春特有的磁性嗓音此时低低的,像是在压抑什么悲伤似的:“其实我不太希望你是经历了如此多雪雨风霜,才成长为这般坚强的模样。”
乔栗被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吓了一跳,茫然地对上那双漂亮上扬的眼睛,他竟然比她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她心头一软。
时至今日,来到玉衡大陆加起来的两辈子里,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已经历经坎坷,必须独自站起来面对一切,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该坚强、看淡了,可是她到现在才完全做到,能面对她恐惧的,害怕的一切,明明算晚了啊。
换做别人,可能会说她傻,很多时候吃了教训,却还是要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原则,不长记性。
或者是夸她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但是他却说,他不希望她的坚强是用一次次的受苦换来的。
乔栗说不上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暖暖的,又带着蚁噬般的痛意,不明显,却还是被她感知到了。
她皱眉,奇怪这痛意竟然来得这么真切。
看她皱眉,顾怀春错意她被自己的话冒犯到了,连忙给自己找补:“我明白你的处境让你不得不坚强起来,但是我想说的是,以后有我,”他说到这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一把将常七夜抱了过来,“还有你的小师兄,我们两个能帮你,你可以试着多依靠依靠我们俩。”
被他匆忙抱在怀里的常七夜被他的衣服掩住了口鼻,这会儿钻了出来,艰难赞同道:“对!我们希望师妹你能做最真实的自己!”
顾怀春:“嗯,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他说完这句话,乔栗来不及感动,只觉得心口那蚁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到她不得不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才得以喘气。
顾怀春和常七夜被乔栗的反应吓了一跳。
“小栗,你怎么了?”
“师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