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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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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申時正,十八名女官悉數來到養心殿聽差,說是聽差實則是新來的女官露個面,給皇帝磕個頭罷了。

    裴浚尚在內殿未起,新來的姑娘均侯在玉影壁外。

    楊玉蘇第一次過來養心殿,好奇地進了鳳寧的值房,二人閑逛片刻出來,就看到楊婉與一氣質格外出衆的女子說話。

    那位姑娘與楊婉穿着同樣品階的官服,可容色更為出衆,眉眼也十分雍容大氣,楊玉蘇看在眼裏第一感覺是,楊婉來了位旗鼓相當的對手。

    可兩位姑娘相談甚歡,沒有半點生分的意思。

    楊玉蘇問鳳寧,“你可知她是誰?”

    鳳寧搖頭表示不知,這時章佩佩打值房推門而開,一眼看到玉影壁外兩道身影,啧了一聲,“咦,她怎麽來了?”

    鳳寧二人齊齊回眸,“佩佩姐認識?”

    章佩佩還真吃了一驚,愣是往臺前走了兩步,細看兩眼确認是心中那人,扭過頭來驚異地盯着楊玉蘇,

    “她是燕承的表妹,琅琊王氏的大小姐王淑玉。”

    楊玉蘇呆住了,腦海一片空白。

    鳳寧略略回過味來,問佩佩,“便是原要定給燕公子的那位王姑娘?”

    章佩佩愣愣颔首,“沒錯,就是她。”

    鳳寧驚喜地扭過頭來,搖着楊玉蘇的胳膊,“玉蘇,你聽見沒有,她入了宮可就不會再嫁燕承了,你們倆這叫什麽,這叫柳暗花明!”

    楊玉蘇待要回她,望見王淑玉往這邊來了,登時收住話頭。

    王淑玉生得面如滿月,色若春花,笑起來一雙鳳眸波光流轉,很給人好感,她與楊婉一般端莊,卻比楊婉少了一分離人的清冷。

    她徑直往楊玉蘇跟前來,朝她欠身施禮,

    “你便是玉蘇妹妹吧?”

    楊玉蘇也很大方地回她一禮,“王姑娘好。”

    王淑玉望着她笑了笑,“玉蘇妹妹,我早先見過你,也時常聽表兄提起你。”

    楊玉蘇哂笑一聲。

    王淑玉往前一步拉住她,語重心長道,“我早知表兄屬意于你,我也無意橫插一腳,棒打鴛鴦,無奈家裏人做逼,我與表兄商議,他西出陽關,而我轉投入宮,斷了他們的念想。”

    “實話告訴你,我爹娘得知我要入宮,還十分高興呢,玉蘇,你且等一等,他會回來娶你的。”

    楊玉蘇眼眶酸脹,心裏被諸多情緒翻湧,一時說不上話來。

    “謝謝你,謝謝你的成全。”

    王淑玉很大方一笑,“我不是成全你,我是成全我自己,我于年前入宮拜見太後,見過陛下一面,陛下龍章鳳姿,談吐不凡,是我心目中最偉岸的男子,我願意侍奉陛下。”

    随後她笑眼一歪,與身側的楊婉和其他女官道,“往後便與諸位一道做姐妹啦。”

    章佩佩立在廊柱一側,神情頗為複雜,

    “她成全了玉蘇是好事,可也成了咱們的勁敵。”

    鳳寧微微一愣,回想裴浚那十六字真言,所以這便是裴浚喜歡的那種女孩?

    裴浚喜不喜歡不重要,但章佩佩很傷腦筋。

    又來了一個皇後競争人選。

    王淑玉,出身累世名門琅琊王氏,父親乃吏部侍郎,前段時日剛入閣,外祖父時任南都禮部尚書,是整個大晉儒林中被譽為泰山北鬥的人物,可以說王淑玉的出身猶在她與楊婉之上。

    更重要的是,王家一心一意效忠君上,既不像楊元正把控內閣威脅皇權,也不像她姑母捏着玉玺以作籌碼,她甚至懷疑裴浚選這麽個人入宮,就是徑直給自己選了位皇後。

    鳳寧瞥見章佩佩神色前所未有凝重,便知這個王淑玉來頭不簡單。

    來頭不簡單又如何?

    與她有關系嗎?

    沒有,那個位置從來與她都無關。

    鳳寧轉身進了值房,梁冰依舊在撥算珠,鳳寧挪着錦杌坐在她對面,替她斟了一杯茶,

    “外頭來了幾位新的女官,姐姐怎麽不去打個招呼?”

    梁冰滿臉不在意,“不打招呼又如何?難道她們就不認識我了?”

    如今別說宮內,便是外朝均知裴浚有一位女計相,那便是梁冰。

    內庫有了梁冰,去年收支一改先帝朝虧損狀态,出現盈利。

    梁冰就是這麽霸氣。

    鳳寧很佩服她,她什麽時候能像梁姐姐這樣心如止水。

    梁冰知道鳳寧想什麽,她總是忍不住心疼這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她擡眸正色與她道,

    “鳳寧,別人是因為家世門楣為皇帝所喜,而獨有你,是因為你這個人,沖着這一點,你李鳳寧就沒有對手,明白嗎?”

    鳳寧發現梁冰安撫人的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梁姐姐胸有丘壑,也有自己一片用武之地,她內心無比強大,不在乎其他女人。

    所以等她有更多的成就時,是不是也能像梁姐姐這般豁達慷慨。

    鳳寧你還要更努力才行呀。

    鳳寧收起雜亂的心思,回到自己的桌案後,開始翻譯書冊。

    第一本《論語》翻譯結束,如今只等番經廠刻印,接下來她該翻譯另外兩冊儒學經典。

    如有一日大晉文物典章遠撥西域,撫夷四方,令萬國來朝,那便也有她李鳳寧一份功勳。

    這麽一想,鳳寧也很來勁,新入女官給她帶來的憂愁就這麽消弭于無形了。

    王淑玉這一入宮,打破了皇宮兩虎相争的局面。

    不僅是章佩佩與楊婉,內閣楊元正與太後那頭也坐不住了。

    傍晚,太後遣人請皇帝過去用晚膳。

    這一次太後很果斷地揮退宮人,獨與皇帝二人在內殿用膳,膳後太後照舊先論起家常。

    “先帝在世,最疼愛的便是你父親這個弟弟,你前頭第一個姐姐出生,先帝爺去庫房尋來你祖母當年一件遺物,賞予你姐姐,第二個姐姐出生時,把那年進貢最好的金珠賞了一盒過去,可惜兩個孩子沒有福分,去的太早。”

    “到你出生,先帝爺不知多高興,他老人家膝下沒有孩子,你便是與他血緣最近的兒郎,他喜得呀,将你祖父孝宗皇帝禦用的硯臺賞了你,你可還記得?”

    裴浚想起先帝這個人,雖然窮兵黩武,貪好美色,對皇親卻十分友善和藹,“我還記得,如今那硯臺還在養心殿呢,我在王府時,愛不釋手,舍不得用。”

    太後笑着抹了抹眼淚,“獻帝的兒子等同先帝的兒子,其實也沒差。”

    這話相當于告訴裴浚,太後不再揪着給先帝繼嗣這樁事,不過繼就不過繼,湘王也只有一個兒子,裴浚不想改換門庭也情理當中。

    裴浚聽到這裏微微眯了眯眼,他笑了笑,拾起茶盞淺酌一口,遲遲方應道,“您能這麽想,侄兒很欣慰。”

    太後見裴浚反應沒有想象中激動,心裏頗不是滋味,要知道這樁事一旦她這個太後撒手,百官也不好揪着不放。

    往後裴浚想要怎麽追封,誰也攔不住。

    裴浚其實不在意這些,他不想做的事,還沒人能勉強得了他。

    太後欲取先予這招還撼不動他。

    撼不動也得撼。

    太後已經拿定主意不準備再退縮。

    “浚兒,你今年該及冠了,登基兩年,你的成就百官和哀家有目共睹,哀家說實話,早早就想将國玺還于你,可那些老頭子,”太後說到這裏嘆了一聲,

    “他們總擔心年輕人冒進,非要哀家看顧着些,其實呀,哀家不願意握着這個燙手山芋。”

    “古人常雲,先成家後立業,你的長輩們都不在了,哀家如同你親娘一般,該操持你的婚事,依哀家的意思呢,今年将你的及冠禮與大婚一道辦了,你道如何?”

    這話也是明擺着說,立章佩佩為後之日,便是國玺還政之時。

    裴浚極輕地笑了下,慢騰騰将茶盞擱下了,他很平靜地回道,“您說得是,确實該成家立業了。”

    “至于人選,您與內閣拿主意便是。”

    言下之意,您想章佩佩當皇後,先過內閣那一關。

    太後暗罵他一句狡猾的狐貍,滑不溜秋的,永遠沒一句準話。

    但裴浚說得也是事實,皇後人選不通過內閣,旨意發不出去,平惹人笑話。

    翌日清晨,廷議過後,內閣幾位老臣與太後齊聚乾清宮,商議皇後人選。

    楊元正是這麽反駁太後的,他先問皇帝,

    “陛下想要什麽樣的皇後。”

    裴浚穿着一身黑底織金龍袍端坐上首,正兒八經回道,

    “朕以為,皇後當家世清白,門第不俗,知書達理,娴靜機敏。”

    楊元正笑了,朝太後攤攤手,“佩佩是個極為聰明伶俐的姑娘,可實在稱不上娴靜,皇後畢竟是跟陛下過日子,咱們做臣子的不能強人所難。”

    至于皇帝的要求,在楊元正看來,楊婉是不二人選。

    太後見楊元正揭佩佩的短,也沒忍住捅楊元正的老穴,“說到家世清白,楊家往上數幾代是做什麽的,不用哀家提醒吧。”

    楊元正祖上曾是耕讀人家,途遇戰亂,在前朝曾有侍二主之嫌疑,名聲微瑕,這一直是楊元正從不願提起的傷疤,他如今門生故吏遍天下,半個朝堂是他的人,但凡知道這段過往的都被他處置了,偏生今日被太後掀開遮羞布,楊元正這張老臉都脹得通紅。

    為了皇後之位,為了延續各自家族繁榮,兩位屹立在權力巅峰的政客已然是撕破了臉。

    裴浚喜歡看他們吵,吵得越兇越好。

    後來見二人吵得不可開交,實在有失體統,禮部尚書袁士宏與其餘幾位閣老商量,

    “太後說的是,今年陛下及冠,理應大婚,至于立後人選,如若太後與首輔僵持不下的話,依本官看,不如另擇人選。”

    袁士宏看上的是王淑玉,他觑了一眼吏部侍郎王煥,“我看王家新入宮的小女便不錯。”

    戶部尚書梁杵不幹了,“王家小女不錯,我女兒就差了?你們去養心殿問問,最受寵幸的是誰?是我女兒梁冰。”

    這下好了,誰都不讓,這場關于立後的禦前議事無疾而終。

    裴浚搭着那串菩提子慢悠悠起身,邁下蟠龍寶座,兩側碧紗櫥內的宮燈搖落一地璀璨的光芒,一牆之隔的正殿內,太後等人依舊口誅筆伐,争論不休,而裴浚擡手撫着那繁複華麗的雕窗慢慢踱出去了。

    立不立後的他現在還沒有心思,但他知道,他一直等的機會來了。

    立後風波愈演愈烈,前朝文武紛紛上書,舉薦各自陣營的人選,一時連後宮也劍拔弩張。

    章佩佩百無聊賴坐在延禧宮正殿的美人靠發呆,這幾日她為了拉楊婉下馬,沒少給她制造麻煩,可惜楊婉一一躲過,章佩佩有些無計可施。

    她一愁,鳳寧也愁,對于她和楊玉蘇來說,自然是希望佩佩上位,這樣大家往後的日子都安穩。

    鳳寧靠着窗棂,望着對面廊庑下的章佩佩出神。

    楊玉蘇從身後走過,輕輕敲了敲她的肩,“傻姑娘,你別急着替佩佩擔心,有太後給她做主呢,你不如想想自個兒的事。”

    鳳寧回過眸,眨眼道,“我能有什麽事?我只是個女官。”

    楊玉蘇白了她一眼,“你真的只是一位女官?你往後不給陛下做妃子了?”

    鳳寧沉默了。

    依照裴浚上回的意思,那是她最後一次機會,而她已錯失,就意味着她沒有機會再入後宮。

    愈演愈烈的皇後之争,讓鳳寧意識到後宮生存的艱險。

    她想跟梁姐姐一樣,永遠留在養心殿施展一技之長。

    她恰有宮寒之症,不利子嗣,沒有孩子,她也不用被後宮妃子忌憚。

    更重要的是,這世上不必再多一人,與她一般仰望他,奢求他一點偏愛憐惜。

    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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