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雨霏要来湘城的前几天，帅府就收到了消息。
纪文洲在军中任职，他现在消息很灵通。
娄雨霏能来小住，得到了纪军统帅的默许。
所以纪家人都知道，这位张军阀的表妹，以后可能要嫁到湘城来，作为维系两军盟约的纽带。
这些日娄小姐住在老宅，纪欢颜不止得了招待她的任务，也算有了个伴儿。
两人和叶青青每天在一起，什么都聊过，已经是很熟稔的关系。
所以先前纪欢颜在车上，才那样口无遮拦。
她默认为，章谨对娄雨霏身上的联姻任务，也是明白的。
只是千想万想，没料到娄雨霏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纪欢颜惊得立住脚，“你说什么？你喜欢叶长青？青青的大哥？”
夜深人静，娄雨霏略显惊慌，连忙四下张望了眼，轻扯她袖子。
“你小声点儿...”
“你...”纪欢颜眼睛瞠大，“你有这份心思，瞒着到今天？”
亏她和青青每天给她介绍，几乎把整个纪军里尉官级以上的人，私底下都快念叨了全乎了。
结果，她私心里早惦记上叶长青了。
纪欢颜看着娄雨霏，一脸的一言难尽。
不是她说，她自觉叶军长十分优秀，他父亲现在又是正师长。
以叶长青那样冷傲不可攀的性子，很难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跟娄雨霏联姻吧？
“我不是瞒着，我，我面对三少奶奶，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娄雨霏掐着指尖，神色羞窘地细声解释：
“而且，我来了这么久，还，还没见过叶军长一面。”
“我想等见过他，私下问过他的意思，再...”
纪欢颜一脸复杂，“你...你跟叶长青，以前见过？”
娄雨霏脸儿红红，咬着唇轻轻点头：
“先前湖城上空出现战机，纪帅派他们去北边，见过面。”
纪欢颜，“......”
这不是件小事，她得跟青青透个口风啊。
两人边聊边回了悦园。
娄雨霏也住悦园。
她是客居，又跟纪欢颜年龄相仿，老太太就顺着纪欢颜的意，安排她住悦园的西厢房。
回到院子，时候不早，两人各回各屋。
纪欢颜一边纠结，一边在女佣的服侍下洗漱上床，熄了灯后，又躺在被窝里继续纠结。
倒是娄雨霏，一回到西厢房，脸上的羞涩瞬间消失。
她遣退了女佣，自己坐到梳妆柜前拆头发，镜子里的人微蹙着眉，心思深重的样子。
什么喜欢叶长青，不过是那么说的。
一个军长，军职再高，论心腹地位，哪里又比得上大帅的副官长？
要知道副官长可是每天都跟随大帅，不止是大帅心腹，且任何消息和利益都能第一手得知。
章谨的前程，明显比叶长青更清明。
娄雨霏静静坐在镜子前，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纪二小姐跟章谨明显关系不一般，没有哪个军阀小姐和副官有说有笑的，怎么不见她跟别的副官有说有笑？
男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纯粹的友谊？
既然她们俩走的亲近，那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亲近叶军长了。
毕竟自己一个外来的，有什么资格跟大帅的妹妹争呢？
娄雨霏很功利。
父母亡故后，这几年来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习惯行事前察言观色。
张庚不止一次想把她送给靡下大将拉拢人心，但她都尽力躲过了。
表哥已经对她不耐烦，这是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功利心迫使她，一定要在湘城找到自己的依仗。
而她也有点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不能选择最好的，退而求其次，能让她更自信一点。
*
翌日，趁娄雨霏不注意，纪欢颜寻了个机会，悄悄将这件事告诉给叶青青。
知道娄小姐钟情于自己大哥，叶青青也惊了下。
“...你要不要抽空回去一趟？试探试探你大哥的心思？”纪欢颜小声提醒。
叶青青忙不迭点点头。
她大哥年纪也不小了，的确早该娶妻，但他自己不着急。
突然冒出个苗头，还是跟张系军那边挂钩，叶青青当然也着急。
她心不在焉，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跑回了娘家。
回到叶家，她直接到书房找叶师长说这件事。
叶师长正坐在摇椅上假寐，留声机里放着悠悠扬扬的昆曲，听完她的话，沉凝了片刻，才开口道。
“不好，大帅贪婪得很，张系军早晚要被纪军收编，这娄小姐不过是张庚的一个亲戚，又不是亲妹妹，你大哥何故要考虑她？”
叶青青心定了定，“父亲，那要不要赶快给大哥说门亲事啊？事关两军联姻的纽带，我担心大帅会要促成娄小姐和大哥....”
“出嫁女儿，不该管娘家的事。”
叶师长笑骂，“你大哥自有主意，你跟着着什么急？大帅是偏心叶家，还是偏心张庚，这还能掂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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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青听言松了口气，笑声嘟囔道：
“最好是，我不想要个这样的大嫂...”
叶家跟帅府联姻，只要一直站大帅的队，她大哥的前程平步青云。
今日的叶家，早已经今非昔比。
都城脚下，什么样的贵女不是任他挑？
一个注定要落败被收编的军队，哪有纪军正编军有地位？偏门又偏门的娄雨霏，根本配不上她大哥。
“你想不想不重要，要你大哥自己想。”
*
下午，纪欢颜掐着时间去了纪公馆，将这则探听到的消息，汇报给秦音。
秦音听罢倒是没太意外。
“上次张军阀来，私底下试探过你大哥的意思，问的就是叶军长和章谨。他已定来了目标，娄小姐这次来，当然要在他们两个里面攻克一个。”
纪欢颜忍不住唏嘘，“想想她还挺可怜的...”
这几日相处下来，两人聊过很多，她倒是并不讨厌娄雨霏。
谁会讨厌一个处处拘束礼貌的女孩子？
“所以，她要努力让自己变得不可怜。”
秦音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缓声说道：
“女孩子出嫁如改运，找到后半生的依仗，她就会改变命运，希望她成功吧。”
纪欢颜看她一眼。
秦音浅笑扬眉，“怎么？想说什么？”
“没什么。”纪欢颜讪笑抿了抿唇，歪过身小声说，“大嫂，我也有点着急了，你能不能给我指条路？”
秦音忍俊不禁，“着急嫁人？”
纪欢颜嘟起嘴，“你别笑！人人见我都调侃这件事，我也想早点找个人疼~~”
“你终于开始思春了？”
“大嫂！怎，怎么说话的？什么思春...”
纪欢颜脸蛋瞬间涨红，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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