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纪鸿洲的话信以为真。
出于多方考虑,她最终被说服了,心情沉重的答应出国疗养。
前几日她还在担忧于杜揽月的‘不告而别’,眼下心事重重,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纪鸿洲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没两日便将老夫人送上了邮轮。
秦音陪他亲自去送。
夫妻俩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直接将人送进豪华舱房里。
离别在即,这个时候的老夫人摒弃前嫌,老眸通红拉着她的手殷殷叮嘱,好似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秦音身上。
“老大媳妇儿,你就多费费心了,老大往后,可全靠你照顾了。”
秦音,“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帅。”
“好,好。”
老夫人搓了下鼻子,眼泪汪汪点了点头,“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一有好消息,一定要先告知我!”
纪鸿洲安抚地顺了顺她背。
“知道了,母亲不用记挂,好消息会有的。”
直到邮轮鸣笛,两人才自船上下来。
纪鸿洲立在码头台阶上,目送邮轮逐渐驶离,面色沉重地长舒口气。
秦音挽着他臂弯,昂起脸看他。
“这句话我还是想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母亲到那边,有颜儿和文洲陪伴,很快心情会好起来。”
“嗯。”
纪鸿洲抬臂揽住她,喉结轻滚了下,哑声开口。
“你先上车,我在这儿抽根烟。”
他原本要戒烟,最近却又频繁抽起来,不过时刻记着不在秦音面前抽。
秦音点点头,转身带着展翔先回了车上。
她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向立在远处的纪鸿洲。
四周有亲兵拥簇,将码头的人流与他隔开。
此时他单手插兜,面朝着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安静抽一支烟,背影看起来无端寂寥。
秦音心头说不出地酸闷不适。
现在的纪鸿洲,心里都是她,但他看起来并不快乐。
*
纪鸿洲抽完一支烟,很快回到车上。
“先送你回医馆,我回军政府,晚点接你。”
秦音偎在他肩上,轻轻点头。
“好。”
章谨默默发动车子。
纪鸿洲垂眼看她,声线温和,“身上有烟气,呛到你。”
“海风吹那么久,早没味道了。”
秦音嘟哝一声,又突然抬起脸,捧住他下巴亲了亲,柔声哄道。
“别不开心,今晚我去歌舞厅复诊,你有空陪吗?还没跟大帅一起看过演出。”
纪鸿洲眼眸动了动,微蹙起眉。
“白老四天天在那儿,你最近还是少跟白家人碰面。”
“都在湘城,又住在一个城区,真要遇上,躲是躲不开的。”
“别去。”纪鸿洲抬手抚了抚她后脑,“听话,等我先处理好那边的关系。”
秦音眼睫微敛,点了点头,“好。”
将她送到医馆,纪鸿洲看着人进去,又与守在门口的展翔对视了眼,这才吩咐章谨开车。
他一到军政府,钟淮泯便拿来一封电报。
“唐卫平从北边儿发来的,你看看。”
说着面无表情拉了张椅子过来,在书桌对面坐下,一副打算长谈的架势。
“你的事儿我最多动动嘴皮子,可没插手,你为什么插手我的事儿?”
纪鸿洲单手撑托下巴,垂眼看手里电报,听言掀起眼皮看他。
“什么事儿?”
钟淮泯直言不讳,“少装傻,阿敏是我的人,她丈夫和孩子的事儿我来料理。你说,我派去的人为什么遇到你副官处的人!”
纪鸿洲面无情绪,“新下的调令,你看了?”
“不装了?你调她丈夫去北线,什么意思?”
钟淮泯‘哐’地拍了下桌子,瞪着眼说,“北线重新编营,得调政绩军功压得住的人去镇场子,你调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纪鸿洲淡淡接话,“坑杀。”
“坑杀?”
“不中用的都调过去,一次性割了,永绝后患。”
钟淮泯,“......”
“顺手的事,不用谢。”
说完话儿,纪鸿洲垂眼接着看电报。
看完电报内容,他抽出张信纸,又自抽屉捡出钢笔,开始书写电报初稿。
钟淮泯坐在他对面,一时神情莫测皱起眉。
“你这算什么?怕我跟你生分,故意帮我做事,讨好我?”
纪鸿洲眼帘低垂,面不改色淡淡道。
“你要这么想,随你。”
钟淮泯下颚肌肉紧绷,不耐地瞪他一眼:
“你杀的又不是我亲妹妹,你把我当白老四了?跟我见外...”
纪鸿洲继续写信,没搭理他。
钟淮泯枯坐几秒,直直盯着他,板着脸微抿了抿唇。
“是,我是劝你了,出于情理而已,大家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不过我也对白家下一次手,如今你做一次,就当扯平,往后谁也别揭谁的短。”
话说完,他语气微缓,“白老四那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我也没折子,他现在对着我也没个好脸,怪我没拦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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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白老三倒是还好,我这两日跟他见过面,看样子他不怎么往心里去。”
“至于白家老大那儿,有阿敏呢。过段日子,这结都会过去的。”
纪鸿洲停了笔,眼帘微动,将信纸叠好递给他。
“送去副官处发电报。”
钟淮泯看了眼那信纸,也不伸手接,只皱着眉沉声问他:
“你听没听我说话?”
纪鸿洲点头,“听见了。”
面对他冷淡的反应,钟淮泯莫名来气。
“我这儿为了你,愁的几宿睡不踏实,你别这么没心没肝的行不行?”
纪鸿洲站起身,伸长了胳膊将信纸塞进他军褂上兜里,又在他肩头拍了下。
“知道,辛苦你。”
钟淮泯嗤地气笑,“少来这套,不过有句话你不爱听,我还是得跟你说道说道。”
纪鸿洲面无波澜坐回靠椅,端起手边茶盏抿了口凉茶。
钟淮泯自顾说着,“你这夫人是美,医术也好,有点子招人喜欢的地方儿,加之她身份背景不同,你偏爱她没什么不成的。你俩的小日子,最好是越过越和睦。”
他皱起眉,“但你好歹是个男人,多少得有个底线卡着,总不能为个女人发疯发癫如痴如狂的,像什么样子?入魔了你?”
纪鸿洲一手放下茶盏,扬眉反问:
“我是因着她才学的杀人?”
钟淮泯无语。
“...不是,你就事儿论事儿!”
他气得又拍桌子,“是,你老不早就敢干杀人放火的事儿,但你好歹看看什么人什么事儿。亲朋好友也得分个三六九等,你不能把你夫人奉为神明,叫所有人都排在她脚底下吧?”
钟淮泯胸口一阵气堵。
他觉得为自己的事儿,都没这么抓耳挠腮过。
“你为着她遣散亲友,跟白家生分歧,老宅都叫你挪空了,你得到什么?她甚至连个孩子都没给你揣上!”
“阿鸿,你对她掏心掏肝,我没见她对你掏心掏肺。你什么时候这么卑微?”
纪鸿洲靠坐在椅背里,修长大手微握扶手把头,敛着眼神思莫测。
“舍既会得,她不会辜负我。”
钟淮泯彻底哑火儿。
得,没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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