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伟花了一晚上想清楚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会议室天花板上。
既要,又要,还要。
他哭得很伤心,好像真的知错悔改了。
黎芳有一丝心软,别开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
如果池皎皎在现场,已经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贱不贱呐。
自己死到临头,还要拖黎芳下水。
果然下一秒会议室里的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冲着黎芳父女指指点点,眼神说不出的鄙夷。
“杨伟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敛财,还不是仗着自己老丈人在革委会当大官,说不定那些赃款都被他拿去孝敬老丈人了!”
“听说他爱人是肉联厂采购部的副主任,能捞的油水可比人事部多得多……”
“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位置,说没有走后门攀关系谁信呐?肯定是拼爹呗。”
“还革委会主任呢,自己屁股都是歪的,凭啥领导咱们?要不咱们联名写封举报信交到市里去,黎家肯定不干净……”
“啪!”
黎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眶又肿又红,胸脯因为愤怒激烈起伏。
“你们可以说我,但别往我父亲身上泼脏水,他从没有授意杨伟拿他的名号在外面收受贿赂!”
作为女儿,让老父亲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戳脊梁骨骂,她真是不孝。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杨伟可是你男人,和你们黎家穿一条裤子!”
会议室有人大声嚷嚷道,是一个小领导,她女儿因为没给杨伟塞钱被改了考试成绩,回去就伤心病倒了,因此对和杨伟有关的人都抱有敌视。
宋科长看了眼被针对的黎芳,心里替她抱不平,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啊。
刚打算开口帮忙说话,就听见黎芳颤抖的声音:
“那要是杨伟乱搞男女关系,被我亲自抓到了呢?你们还认为黎家跟他是一伙儿的吗?”
宋科长国字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他都叮嘱保卫科的人闭紧嘴巴,黎芳怎么当众说出来了?
一个女人抓到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乱搞已经够受打击的了,消息一旦传扬开来,杨伟被骂是肯定的,黎芳自己也会深陷流言蜚语之中。
那个叫嚷得厉害的小领导不冒头了,转而在
黎芳自揭伤疤,牺牲名声,换得众人把杨伟和黎家分割开来。
于她而言,很残忍,却是有效的。
宋科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在一沓证据材料中翻找起来,他翻开一个本子,沉声道:
“黎副主任,黎芳同志,我想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们。”
“上月中旬,曲水县养猪场的负责人向杨伟行贿了五百块钱和烟酒若干,我们厂子和曲水县并无业务往来。”
“我觉得奇怪,昨晚会议结束后前往肉联厂寻求协助调查,这才发现杨伟和肉联厂采购部的贾干事来往密切。
据贾干事交代,是杨伟主动找到他,让他在去曲水县的途中找机会推黎芳同志落车,等成功收购曲水县的生猪,杨伟承诺帮贾干事当上采购部的副主任。”
会议室的风向再度发生转变。
杨伟不是人!
管不住下半身就算了,居然联合外人谋害自己的妻子!
黎芳遇上这么一个人渣,何其可怜,何其无辜?
“杨伟!老子杀了你!你竟敢这么对阿芳,我们黎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黎父突然暴起,脸色铁青,挥着拳头狠狠砸在杨伟的脸上。
原来他女儿不是因为车门没关好意外摔下来的,而是杨伟这个狗杂种联合外人设计的。
那截盘山公路又窄又陡,挨着就是悬崖峭壁,要不是他女儿命大被路边的石头桩子挡了一下,就不是扭伤脚那么简单了!
黎父怒火滔天,拽着杨伟的领子往死里揍。
会议室里乱哄哄的,宋科长带着人维持秩序,可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黎父拉开,像是故意让他出气似的。
“黎副主任,为这种坏分子不值得,人证物证我们都收集齐全了,一切交给公安局处理吧。”
数罪并罚,又要浪费国家一颗枪子儿。
杨伟被揍得鼻青脸肿,保卫科干事压着他扭送公安局。
黎芳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原以为杨伟只是腻味了才在外面偷腥,却没想到他早就想害死自己。
为什么?
为了给外面的女人腾位子吗?
直到走出会议室,走到太阳底下,依旧驱不散周身的寒意。
“皎皎,我想不通…为什么…我爸妈把他当亲儿子栽培,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有了豆豆,他却叫人把我从车上推下去……那段路挨着悬崖,我差点就……皎皎,我感觉好冷……”
池皎皎看着失魂落魄的黎芳,觉得她快要碎掉了。
被人背叛的滋味,池皎皎也尝过。
她叹息一声,将黎芳揽进怀中抱住,正打算说点什么安慰,脑海里却闪过一些碎片般的画面。
电光火石。
黎芳死了,在前世。
杨伟故技重施,在一次外出游玩途中,将黎芳推落悬崖,公安同志赶到的时候,杨伟跪在悬崖边哭得泣不成声,嘴角却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黎父伤心过度突发心脏病离世,黎母病倒,黎芳大哥在省城被举报贪污受贿入狱。
杨伟床前尽孝,不仅搏了个孝子贤婿的美名,还分得黎家大半家产,没多久便娶了怀孕的池兰香。
画面到这开始变得破碎模糊……
池兰香生产完那日,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病床前守着,不是池家人,可为什么背影如此熟悉?
池皎皎凝神去看,脑海的刺痛却让她额头直冒冷汗。
正当那背影转头时,画面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