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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放他一马
    杨帆和张柬之坚决反对,罗书道猛打太极,黄景容气得鼻孔冒烟,奈何无兵可用,又能如何

    他恨不得亲自跳下马去砍了那些流人,可是瞅这架势,不止杨帆这年轻人不好惹,就是那个头发胡子都跟霜雪一样白的死老头子都是练过剑的,真要较量起来,他还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一如今晨那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豪雨,黄景容来得快,退得也快,满腔怒火都发泄在胯下的那匹马身上,一鞭接一鞭地抽下去,带着他的几个手下越行越远,渐渐与大队拉开了距离。

    张柬之坐得四平八稳,轻轻捋着胡须,眺望绝尘而去的黄景容背影,缓缓地道:“黄御史还不死心啊”

    杨帆晒然道:“不死心他又能如何”

    张柬之微微一笑,从杨帆蓬松的头发、汗渍条条的脸庞,再到他的衣领、袍襟、靴面,看的非常仔细,看完之后,若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缓缓地道:“幸亏杨郎中及时赶到,否则老夫是阻止不了他的。”

    杨帆策马前行,眼角余光却在梢着张柬之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微微一笑道:“世间哪有那么多正巧的事。实不相瞒,晚辈其实在三天前就已经赶到了。”

    张柬之微微动容道:“哦既然如此,杨郎中为何不与罗都督取得联系,致有今日这般凶险。”

    杨帆道:“御使台凶名在外,晚辈早知他们此来必生事端,因此接了旨意之后,忧心忡忡,一直想着早些赶来。奈何皇帝还下了一道旨意,令晚辈护送公主殿下去长安,这一往一返之间,晚辈再赶到此处就只能替流人收尸了。”

    张柬之人老成精,一听这句话就明白了女皇不可告人的真正打算,也听出了杨帆话语中的抱怨之意。

    杨帆道:“公主慈悲,知我心事,所以进入关内道以后,公主便命我先行一步,也因如此,杨某才没有带来部属。而这毕竟算是违反了规矩,所以黄景容不动手,晚辈便没有贸然现身。”

    “规矩”

    张柬之眯起老眼,轻轻抚着胡须,咂摸了一个这个词,眸光忽地亮了一下,睨着杨帆道:“老夫以为,一切规矩,都该是为了一个好的目的。如果想要做一件大善事,规矩反成了阻碍,那么规矩就该被打破,杨郎中以为如何”

    杨帆轻轻颔首道:“晚辈深以为然如果旧的规矩不合适,没有规矩又会乱套,那就该打破旧的规矩,再立新的规矩。”

    张柬之呵呵一笑,如逢知己,对杨帆的态度马上又亲近了几分,对杨帆道:“郎中为救无辜百姓,不惜违抗圣命,奔波千里,将个人安危、一己前程置之度外,如此高义,老夫佩服之至。””

    杨帆欠身道:“张公过奖了,今日张公为百姓仗义执言,力抗钦差,高风亮节,才叫人真心钦佩。只是,晚辈早到三天的事,还得请张公代为遮掩,这三天晚辈寄居在一所民宅,包括那两个拉路喊冤的孩子,其实也是晚辈先行救下的,万一黄御使查证起来”

    张柬之白眉一扬,道:“郎中既直言不讳,老夫这里,断不会叫你露出一点把柄的,只是老夫如今在嵬州,也正为了打开局面拼命的扑腾呢,底下人多方掣肘,一时施展不开啊,若要遮掩你的行藏,还离不开罗都督的帮助。”

    杨帆看了一眼走在前边的罗书道,微笑道:“只要张公点头,罗都督那里杨某并不担心,你看那马上杵着的分明就是一棵墙头草,他纵然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的。只要他也不说,黄景容在此地就是个聋子、瞎子,还能如何。”

    张柬之哑然失笑,道:“杨郎中来的时日虽短,对这罗都督的性情倒是了然。”

    杨帆道:“晚辈表字元芳,乃狄国老所赐。晚辈尊敬前辈,称张公而不言官职,张公若不嫌弃,便以杨帆为子侄辈相待吧。”

    “哦”

    张柬之听说杨帆的字是狄仁杰所赐,对他的态度又是一变,欣然道:“既如此,老夫便托大了。呵呵,元芳少年有为,一腔热血,老夫很是欣赏啊。”

    他用马鞭随意地一扫,有些黯然地道:“其实如今何止一个罗书道,做官的有几人不是装聋作哑,只顾明哲保身呢”

    有这番议论,那是真不把杨帆当外人了。

    屠杀流人是御史台自救之策,但客观上对武氏一派是有利的,杨帆既然拼命制止,就绝不可能是武氏一派,再听说他受太平公主指派,张柬之又觉亲近了三分。

    太平公主虽是当今女皇的女儿,可她更是前朝李唐的公主,自古以来,子女都是继承父系血脉,在张柬之这个坚定的保李派官员眼中,太平公主是李唐皇室,永远是李唐宗室,杨帆既是公主一派,自然也是李唐忠臣。

    如今又听说他的表字是狄仁杰所赐,那必是被狄仁杰视为子侄了,能被狄公欣赏、信任的人,他又如何不信因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陡然生起,但是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冒险了,他方才虽有试探,却还不能完全把握杨帆的性情为人,略一犹豫,心中便想:“不成,此计太过大胆,还得试他一试。”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又换成了商量:“可是,元芳虽想救人,奈何救得了一处,救不了别处;救得了一时,救不了永远。这些酷吏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杨郎中打算怎么办呢”

    杨帆轻轻蹙起眉,摇了摇头,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晚辈能救一人是救一人,能救十人是救十人,尽自己所能,求一个心安罢了,否则还能如何”

    张柬之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是啊想要永除后患,除非天降神雷,活劈了他们。可是老天会降下惩罚么”

    回城之后,罗书道便力邀杨帆入住都督府,张柬之则邀他入住刺史府。

    杨帆自然选择刺史府,罗书道脸上颇为遗憾,心中则暗暗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让两位钦差把他的家当成擂台,弄得他像一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只是必要的姿态还要做做罢了。

    按照杨帆的要求,张柬之只派了两个人着便服去陪他拿行李,其实杨帆并没有多少行李可拿,就只一匹马还被他骑出来了,他是要去把藏在房中的两个孩子接出来。

    杨帆不想让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陈家人知道,因此到了住处不远,便让两个公人在巷角等候,自己回了陈家。趁着院里没人,杨帆先把两个孩子领出来交给那两个公人,又回去向陈家人辞行。

    陈家知道杨帆是京中故人的,只有雪莲和那个老家人。雪莲的娘亲在洛阳时并没有见过杨帆,那时的杨帆还是个小小坊丁,也没资格同郎中夫人攀谈、结识。此番回来,自然只是向雪莲小丫头道个别。

    得到消息的雪莲匆匆跑出来,一见杨帆便依依不舍地道:“杨大哥,你要走了吗”

    杨帆点点头道:“嗯这西南地面,我待的不甚习惯,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活计,我想到别处走走。”

    雪莲咬了咬嘴唇,唇上有一抹极细极淡的汗毛:“我爹在鱼市街有几个摊位,如果杨大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跟阿爹说说,让杨大哥去那里做个伙计”

    “谢谢你”

    杨帆弯下腰,向她微笑道:“谢谢你,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这次来嵬州,我很高兴再见到你。我记得那时的雪莲小姐很不快活,你的朋友只有藏在后园灯台下的几只蝈蝈,有时只能一个人躲在假山石后想心事,现在你不但出落的越来越美丽,而且每天都很开心,我都替你高兴。”

    雪莲被杨帆说的眼泪汪汪的,泣声道:“杨大哥”

    杨帆笑了笑,道:“好啦,我要走啦,这是大哥临行之前送你的礼物,祝你永远快乐。”

    杨帆拉过雪莲的小手,雪莲只觉腕上一凉,一双镯子便被套在了她的腕上,和阗青白玉的手镯,水润晶莹的质地,线条圆润。圆圆的镯子,象征着幸福美满,如意吉祥。

    “雪莲小姐,再见”

    杨帆向她招了招手,雪莲也扬起戴了玉镯的手,依依不舍地向他挥动,玉镯在腕,更衬得她的手臂白皙柔美。

    躲在暗处的薰儿姑娘轻轻拍拍胸口,庆幸她的小嫂子没有被那个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家伙给诱拐走。她转过身子,看看直挺挺地站在她背后的四个白衣武士,挥挥手道:“好啦好啦,都散了吧,本姑娘决定,放他一马”

    薰儿姑娘决定放杨帆一马,可司马不疑和柳君璠却不这样想,杨帆离开陈家,与那两个便服公人领着顾源、顾焕两姐弟走开的时候,司马不疑和柳君璠就悄悄辍在了他们背后。

    柳君璠忐忑不安地问道:“大哥,他们有五个人呢,要不算了吧”

    “你这个废物那两个孩子也算个人”

    司马不疑气的鼻孔冒烟,没好气地喝斥道:“跟紧了,把石灰装备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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