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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裴曜睡衣濕了大半截,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搞出狂風暴雨跟閃電的鯉魚精。
七八歲的孩童昂着下巴斜斜地看着他,穿着一個紅色的小肚兜和紅色大兜褲,繡着兩條小鯉魚的紅色肚兜上的小肚子圓滾滾地鼓起。
蓮藕似的胖乎乎手臂上還帶着兩個金镯子。
又是風又是雨一路火花帶閃電的。
結果就這?就這?
牙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被幽采一疊聲高高興興地叫着哥,正一臉冷峻探究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麽稀罕的物種。
裴曜沉默了大半晌,最後還是對着眼前還沒他膝蓋高的小孩忍辱負重地露出一個微笑,緩緩開口道:“對,我就是裴曜,哥,你來了啊?”
孩童聽到眼前人叫他一聲哥,神色稍稍緩和了幾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深沉地嗯了一聲。
幽采也是一路火光帶閃電地飛奔到孩童面前,一躍而上,趴在孩童腦袋上興高采烈道:“哥!你怎麽來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哥你躍龍門成功了嗎?哥你好像比以前長高了!哥我好想你……”
鯉魚精的腦袋被一張綠色的藤蔓大網包着,像是一頂綠色的大帽子。
十分鐘後。
燈光明亮的客廳,裴曜用托盤端來了一杯水,看到幽采在沙發上熱情地邀請鯉魚精落座。
鯉魚精不坐沙發。
本來就矮,跟這個一米九的人類一塊坐在沙發上,他豈不是要到整個魚都陷進沙發裏了。
鯉魚精挺着圓滾滾的小肚子,環視了一圈偌大的客廳,最終選擇了右側一面紅酒櫃前酒吧臺的一張黑色實木軟包高腳凳——夠高,能夠讓他同沙發上的人平視。
他似乎跟幽采一樣力大無窮,将那張黑色實木軟包高腳凳舉過頭頂,扛到了沙發前,然後手腳并用努力地爬上了高腳凳。
裴曜假裝在水吧臺忙碌着手頭上的那杯水,弄弄蘇打水起泡機,又弄弄淨水器,眼睛一個勁地瞟着不遠處爬上高腳凳的鯉魚精。
等到鯉魚精終于爬高腳凳,他才假裝忙碌好,端着一杯水走到沙發前,遞給穿着紅肚兜的孩童。
雙腿高高挂在高腳凳上的孩童目不斜視:“謝謝,不用。”
裴曜彎腰将托盤放在茶幾上,坐下沙發,一米九的身高仍舊讓他比坐在高腳凳上的孩童高出短短的一截。
幽采幾根藤蔓親昵地纏繞住鯉魚精的手,開心道:“哥,你這次準備在這裏待多久?”
“能不能待久一點?我好想你啊。”
鯉魚精目光深沉:“現在還不知道,一切都聽天意。”
幽采另外幾根藤蔓纏繞住裴曜的手腕,舉得高高的,興高采烈道:“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伴侶,他叫裴曜。”
裴曜左手被藤蔓舉在半空中,舉着一只手面不改色地跟着幽采叫了眼前的孩童一聲哥。
鯉魚精目光上下掃了他兩眼,目光帶着點不善和探究,但最終還是對幽采應了一聲:“我知道,我都聽黃勝說過了。”
幽采:“哥,你成功躍過龍門了嗎?”
鯉魚精眼睛一個勁地瞟着沙發上的裴曜,風輕雲淡道:“這是天機。”
他問幽采平日都是睡在哪裏,趕了好幾天的路,他有些乏了要去休息一晚。
幽采指了一個方向,鯉魚精讓他帶路,今晚他要同他睡在一塊。
裴曜:“……”
他沉默片刻,看着高腳凳上的孩童跳下凳子,胖乎乎的小肚子跟着抖了抖,跟他老婆一塊進了卧室。
他老婆站在門口,興致勃勃地問他怎麽不一起過來睡,床很大的,完全可以夠塞得下一個人一朵花一條魚。
裴曜摁了摁眉心,告訴自己幽采從小在山裏長大,別說是卧室,幽采從小到大都是以地為席,以天為被,天天晚上都是跟整個山野裏數以萬計的植物睡覺。
多加一條魚,沒什麽。
看着表面上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實際上脖子都快伸到門口的孩童,裴曜同幽采說今晚他睡客卧,讓奔波了好幾天的鯉魚精好好地休息一晚。
兩分鐘後,卧室門被關上。
伴随着卧室門關上,幽采興高采烈藤蔓亂舞,原本還冷峻着一張臉的孩童也亢奮起來,握拳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手舞足蹈地興奮問道:“哥剛才出場帥不帥?”
又是閃電又是大風的,一定跟動畫片裏演的那樣帥死了!
幽采不懂什麽帥不帥的,但他一向是對鯉魚精很崇敬,點頭地崇拜道:“帥!哥你剛才帥死了。”
鯉魚精更加亢奮了,他爬上床,在床上滾了一圈,同幽采神神秘秘地嘀咕道:“我跟你講,其實我躍龍門沒成功,剛才都是我借了天道的勢,借來了那些風啊雨啊雷啊……”
幽采聞言興致勃勃地誇他厲害,然後問他這次怎麽弄了那麽多雷電風雨來助力他出場。
鯉魚精趴在床上用雙手墊着下巴,軟潤的嬰兒肥擠了出來,他偷偷帶着點得意道:“自然是為了震懾那個人類,給他一種錯覺,要是他對你不好,我能用雷劈死他。”
油菜花哽了哽:“哥,那倒也不用。”
鯉魚精一臉不贊同:“你不懂,人類最怕的就是這個,他們一向覺得幹了壞事容易遭天譴。”
他有些氣鼓鼓道:“我聽到黃勝說你跟這個人類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氣得快發瘋。”
“縱然是當初你将他認錯成世間另一株油菜花精,但他可是人類,你不知輕重,黃勝也不知輕重啊,也不勸勸你。”
“哥以前是不是沒跟你說過白蛇傳還有牛郎織女的故事?這些精怪或者神仙跟人類相戀,沒一個有好下場。”
“到時候萬一他為了長生不老将你煮來吃掉怎麽辦?”
“我可得早早做準備,讓他知道,要是對你不好我便用雷劈他個五雷轟頂……”
小孩嘀嘀咕咕念着一大堆,幽采搖頭道:“哥,他不是那樣的人。”
鯉魚精在床上滾了一圈,捂着耳朵氣鼓鼓地賭氣道:“不聽不聽,你現在都不跟哥好了,你只跟他好。”
“你老幫着他說話,都不幫哥說話了。”
趴在床上的油菜花認真地伸出兩根藤蔓,圈住了鯉魚精兩根胖乎乎的手指,:“沒有,哥我幫你說話,我天天都幫你說話。”
鯉魚精這才高興起來,開心地去蹭身旁的油菜花的藤蔓,跟年畫裏的福娃娃一樣臉頰亢奮地紅撲撲,倒在床上晃着腿纏着幽采,帶着點親昵的埋怨:“你都不知道我前段時間躍龍門的時候被雷劈得尾巴都燒焦了……”
“腦袋也冒着煙,跟條烤魚一樣……”
油菜花呀一聲,頓時有點心疼,又伸出兩根藤蔓摸了摸孩童胖乎乎的小腿,逗得孩童咯咯地笑起來,腦袋同身旁的油菜花腦袋碰着,嘀嘀咕咕地神秘道:“我這會有好多見聞跟你說,比上回的還要多,說到天亮也說不完……”
—————
第二天八點。
裴曜起床洗漱,又噴了兩下幽采喜歡的香水,這才輕手輕腳地來到主卧前,敲了敲門,耐心地等了幾分鐘。
卧室裏沒什麽響應,裴曜提心吊膽,又輕輕敲了敲門。
別不是連夜把他老婆給帶跑了吧?
在長久的等待後,裴曜終于忍不住輕輕地擰開門,提着一口氣,看到了卧室內的場景。
穿着紅肚兜的孩童四仰八叉地在呼呼大睡,打着呼嚕,似乎是睡得正香,肉乎乎的手臂摟着身旁的油菜花。
油菜花同樣睡得香甜,兩片小葉子被打着呼嚕的孩童吹得時不時抖一抖,砸吧砸吧嘴。
兩人昨夜不知道聊了多久,似乎困得一腦袋裁在被子上就睡着了,連床頭櫃上的閱讀燈都沒有關。
裴曜動作很輕地走到床頭櫃前,将亮着的一盞閱讀燈給關上,偌大的卧室頓時陷入了一片昏暗。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床上的油菜花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看到一個穿着淺灰色家居服的青年,伸出了兩根藤蔓,聲音有些含糊道:“裴曜?”
裴曜偏頭,走到床前,彎腰将床上的油菜花抱了起來,兩根藤蔓纏住他脖子,像是樹袋熊一樣挂着他,含糊道:“你怎麽來了?”
裴曜摸了摸懷裏趴在肩膀上油菜花的腦袋,低聲道:“過來看一眼。”
床上穿着紅肚兜的孩童在睡夢中撓了撓胖乎乎的小肚子,嘴裏嘟囔着夢話道:“五雷轟頂劈死你……”
裴曜聽得不太清楚。他抱着挂在身上的油菜花去洗漱室洗漱,燈光柔和的洗漱室有着一面很大鏡子。
裴曜将幽采的葉子洗了洗,用洗臉巾細細地擦幹淨。
洗漱的時候,幽采會偷偷将地根系伸進洗漱池裏喝洗臉水,被裴曜抓包後,總會很無辜地用葉子蹭他的臉,顯得很乖的樣子。
裴曜:“不準偷喝洗臉水。”
幽采糾正他:“這不是洗臉水,這是洗菜水。”
他同裴曜講道理:“我覺得洗菜水可以喝。”
裴曜彈了彈幽采的小葉子,說不管是洗臉水還是洗菜水都不能喝。
幽采只好遺憾作罷,并在心裏覺得下次先斬後奏,一口氣将洗臉水喝完了再讓裴曜拎起來抓包。
—————
上午九點。
一花一魚一鼬齊聚在裴曜客廳,鬧得客廳群魔亂舞。
黃鼠狼激動地在裴曜幾百萬的沙發上蹦來蹦去:“鯉哥你終于回來了!”
油菜花精十幾個藤蔓忙碌地修補着在黃鼠狼跳出的沙發坑,将凹了十幾個小坑的沙發捶得砰砰響。
裴曜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眉眼帶着幾分凝重地望着鯉魚精,告訴鯉魚精幽采最近的近況。
鯉魚精依舊坐在高腳凳上,繃着臉道:“我知道,我昨晚已經看過他了,只是有些不太确定。”
鯉魚精讓變成原形的黃鼠狼過來給他瞧一瞧,摸一摸腦袋,黃鼠狼很痛快就答應下來。
片刻後,鯉魚精放下黃鼠狼的爪子,沉吟了半晌,神色有幾分凝重,似乎在心中有了決斷:“先讓幽采變回原形吧。”
揮舞着十幾根藤蔓砰砰修理着沙發上深凹小坑的幽采擡起頭,鯉魚精跳下高腳凳,教幽采如何将自身的靈力彙入到四肢,又教了幽采念了幾句口訣,告訴他這幾句口訣能幫助他凝心屏氣,更自如地運用靈力。
幽采在一魚一鼬一人的注視下,坐在沙發上,開始按照鯉魚精的方法運用靈力,嘴裏默默地念着口訣。
幾分鐘後,沙發上依舊是一株昂頭昂腦的油菜花同他們大眼瞪小眼。
幽采又試了幾次,依舊沒什麽用,仍舊是一顆綠油油的油菜花,沒能變回人形,有些失落道:“哥,怎麽沒用啊?”
鯉魚精安慰他:“沒事,哥一開始也是練了好久才熟練,剛開始不成功是正常的。”
“平時多練練就好了,你如今變不成人形不是因為靈力匮乏,恰好是因為靈力太過豐沛,像個大氣球一樣不知道越飛越高,但不知道怎麽控制方向。”
他讓幽采有空就多練練,盡快變成人形才好判斷他心中的猜想。
幽采向來很聽鯉魚精的話,一整個白日得了空就練習,甚至到了晚上同裴曜一塊睡覺的時候也在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幾句口訣。
第二日清晨。
早上七點,裴曜漸漸蘇醒,剛睡醒的腦子還有些昏沉,他閉着眼睛緩了幾分鐘。片刻後,逐漸清醒的大腦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對勁,遲鈍地往自己身旁摸了摸。
只見自己的懷裏窩着黑發青年,腦袋圓圓的,睡得很香,漆黑卷翹的睫毛又長有密,兩只藕白的雙臂扒拉着他,像是一只樹袋熊,熟練地挂在屬于自己的樹上呼呼大睡。
裴曜渾身僵了僵。
剛變成人形的幽采沒有衣服,軟軟地貼着他,白得晃眼的皮膚在黑色的被單下格外的顯眼。鎖骨沒給被子蓋住,露出細細的一截,從被子起伏的弧度裏窺去,能窺見大片春色。
裴曜耳根蔓延上薄紅,似乎是不敢低頭看。
片刻後,他稍稍屈膝弓起背,耳根發紅,似乎想掩飾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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