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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鄧欣女士同張導的妻子是發小,
兩人在學校時就愛湊在一塊頭碰頭說小話,反偵探意識極其強烈,對巡邏的老師十分敏銳,從來沒被巡邏的老師抓包過。
直到在片場上遇到了遠處的幽采。
半個小時後。
鄧欣女士正襟危坐,老老實實地同發小一同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擡頭望向遠處的黑發青年。
遠處的幽采有些遺憾地收回目光,替蘇安拎着小電風扇和濕巾,也沒再擡頭。
張導的妻子同發小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過了一會反應過來不對勁,擡起頭遲疑道:“不是,我們為什麽要這麽怕他?”
又不是在高中兩人偷摸小話。
鄧欣女士愣了一下,後知後覺自言自語道:“是哦,我們為什麽那麽怕他?”
張導的妻子:“……”
她神色複雜地喝了一口咖啡,又輕聲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可以把他叫過來說說話。”
鄧欣女士立馬将腦袋晃成了撥浪鼓,壓低墨鏡,神情凝重道:“不行,你不懂,那孩子身世不是很好,我這樣突然把他叫過來,保不齊他會多想。”
張導的妻子:“多想什麽?”
鄧欣女士攥着咖啡杯,神色凝重道:“惡婆婆的戲碼你看過沒?就那種給你五百萬,立馬離開我兒子的戲碼。”
“小曜說那孩子就喜歡看回家的誘惑這種狗血劇。”
張導的妻子:“……”
鄧欣女士食指點着墨鏡,露出一只眼睛,嚴肅地鄭重低聲道:“我先刷個臉熟,這幾天在片場上樹立一個溫柔和藹平易近人的親和形象,等到後面小曜把他帶回去的時候,我再假裝驚喜的樣子,這樣合理又自然。”
說罷,她曲起食指,将墨鏡彈回去,沉穩地道:“你不懂,我有我自己的計劃。”
其實還有個原因鄧欣女士沒敢說,她真的很怕見到那孩子就可忍不住抱着人啃啃啃。
張導的妻子舉了一個手勢,對她道:“得,你繼續裝親和,我過去跟他說說話。”
鄧欣女士:“??你去什麽去?你有什麽理由跟他說話?”
張導的妻子起身,淡定道:“我關心一下演員,順便順道關心一下演員的助理。”
五分鐘後。
片場的偏僻角落。
等着上戲的蘇安受寵若驚地從躺椅上起身,向身穿白色西轉的張導妻子問好。
只見眼前的短發女人和藹地微笑問了幾句話,随後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直直站着像是木樁一樣的幽采。
十分鐘後。
鄧欣女士看着遠處的發小同黑發青年談笑風生,到了最後還溫柔地拍了拍黑發青年的手,似乎是叮囑了幾句話,黑發青年看着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張導的妻子林岚翩然而至,摸着下巴感嘆道:“确實是個好孩子,氣質柔和又舒緩,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
“怪不得小曜隔三差五跟個田螺姑娘一樣上趕着給那孩子送飯,比這片的外賣員都勤快。”
“他還請我吃了兩顆核桃仁,說謝謝關心。”
鄧欣女士破防了,但依舊強撐着倔強道:“你不懂,雖然那孩子表面上可能接受,但心裏可能還是會有些不安……”
話音剛落,遠處的黑發青年就在場務的一聲呼喊中上前走了幾步,扛起來龐大無比的白色衣櫃道具,走了一段路後,“咚”地一聲将衣櫃放在地上。
林岚指了指遠處地面上揚起的塵埃,微笑提醒道:“親愛的,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能一拳把裴家人幹得稀巴爛。”
鄧欣女士:“……”
—————
“最近?最近都很好。”
傍晚六點多,酒店标間裏,幽采躺在床上,舉着手機,對着視頻那頭的裴曜認真道:“蘇哥今天還被導演誇了,說進步很大。”
視頻裏的裴曜背景有些昏暗,似乎是坐在樓梯隔間,穿着連帽衫,帶着鴨舌帽,聞言笑了笑,低聲道:“真的啊?”
他這幾日連軸的行程将睡眠一再壓縮,導致嗓音都有些發啞,樓梯階梯還擱着一杯用來提神的咖啡,這會聽着手機那頭傳來幽采的嗓音,裴曜低頭,眼神柔和,只覺得這幾日的疲憊和昏沉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幽采點了點頭。
他想離裴曜近一點,于是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跟從前視頻一樣,将手機湊得自己很近,腦袋都快碰到手機屏幕。
裴曜看着手機屏幕裏的視頻晃動了幾下,鏡頭忽然拉近,一只又大又圓的眼睛占據了屏幕的大半部分,像是一條金魚游着游着忽然湊近了玻璃浴缸,眼睛圓溜溜的。
他見怪不怪地看了一會,心頭軟乎乎的,覺得莫名有些可愛,彎着唇截圖了下來。
趴在床上歪着腦袋的幽采想了想誠實道:“不過這兩天片場裏有個很奇怪的人。”
正在截圖的裴曜動作一頓:“什麽人?”
幽采:“不知道,但是很像章年。”
“不對,感覺要比章年漂亮很多,身上也很香。”
裴曜昏沉的腦子徒然就警惕了幾分——幽采一直都對香味有種獨特的喜好。
幽采對每個人喜好的程度似乎不根據外貌、穿着打扮評定,而是根據味道而決定喜好的程度。
例如得到誇贊的章年,又例如靠着每天偷偷噴着跟幽采同款香水以此來吸引幽采注意力的自己。
但幽采對此并不在意,提了這件事一嘴後,便腦袋貼着手機,專心地望着他,嘀嘀咕咕地同他說最近的太陽很好,讓他多曬曬太陽,還要多點水。
在昏暗潮濕樓梯間的裴曜心又軟了下來,對着手機低聲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曬太陽多喝水。
趴在床上的幽采歪着腦袋望着手機屏幕裏好幾天沒見的裴曜,不知怎麽覺得心裏很像一團毛線——那是蘇安給他推薦的一款彈窗小游戲。
五顏六色的毛線占據整個屏幕纏繞在一塊,需要一條一條地将相同顏色的毛線找出來,再好好地理順歸納,最後成功地整理出六個毛球。
幽采說不清楚這是什麽感覺,只知道這種感覺像是度過一個很漫長的陰天,很久都沒有等到太陽出現。
他想了好久,才也沒想出來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麽。
直到他聽到裴曜對他說這幾天片場熱,問他有沒有好好吃飯,準備的降溫貼要好好地用上,裴曜說了很多,到了最後嗓音很低落地跟他說好想他。
明明才剛開始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每天卻要隔着手機才能看見喜歡的人,聽到喜歡的人聲音,這對裴曜來說折磨得要死。
趴在床上的幽采睜着眼,他貼着手機,忽然就知道了自己那種感覺是什麽,過了一會,他也低頭對着裴曜小聲說了一句:“我感覺我好像也有點想你。”
樓梯間的裴曜一怔,視頻裏好幾天沒見的幽采離鏡頭很近,對着鏡頭慢慢地說也很想他。
他喉嚨動了動,只覺得心頭漲得發疼,難受得厲害。
裴曜坐在樓梯臺階,對着手機聲音小心翼翼輕柔道:“等我這幾天考完試忙完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幽采說好,又翻了個身,身後冒出幾根藤蔓,“咻咻”地爬到床頭櫃上,卷起鵝黃色的恐龍水杯,将水杯遞到床上。
幽采一邊伸手接過水杯一邊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曬太陽好不好?我們好久都沒一起曬太陽了……”
裴曜心軟成一片地聽着視頻那頭的幽采說話,他目不轉睛地低頭望着屏幕,不願錯過一幀畫面。
但下一秒,視頻那頭忽然出現了黃色的恐龍水杯,幽采偏頭,熟練地伸手接過水杯摁開恐龍杯蓋,整個房間随着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聽上去跟摩挲衣物和被子發出的聲響一樣,像是有人在疊被單。
裴曜愣了一會,遲疑地低聲問道:“幽采,你房間還有其他人嗎?”
幽采扭頭看了一圈:“沒有啊。”
裴曜稍稍抿了抿唇,只當是自己多想,剛要說什麽時,又聽到浴室水流的聲響,還有叮叮咚咚玻璃杯碰撞和水壺嗡嗡響起的聲響。
酒店标間地方小,有點什麽動靜很容易聽得一清二楚。
幽采吸了一口水,身後的藤蔓勤勤懇懇地接好水壺裏的水,又将玻璃杯洗涮得铮亮,最後爬到敞開的行李箱,揮舞着折疊衣服。
裴曜聽着視頻那頭叮叮咚咚的聲響,又看了一眼對他說房間裏沒人的幽采,遲疑地想大概是自己聽錯了了。
半個多小時後,聊天結束。
坐在樓梯臺階上的裴曜低頭,垂眼微微發燙的手機頁面幽采挂斷通話的标識,指尖摩挲了幾下手機屏幕,眉頭皺得很緊地沉默着。
他遲疑地想着應該是酒店标間的隔音不好,自己剛才聽到的叮叮咚咚聲響說不定是隔壁房間傳來的。
但心底依舊是不安。
裴曜喉嚨動了幾下,手肘撐着膝蓋,埋頭搓了兩把臉,試圖讓自己冷靜冷靜,不要整天疑神疑鬼。
只是一點叮叮咚咚的動靜而已。
更何況幽采不是那種人。
幽采說房間裏沒有人,那就是沒有人。
書上都說了,談戀愛就是得相互信任才能走得長遠。
裴曜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在昏暗的樓梯間坐了半小時,才平複好自己煩躁得像是困獸一樣的心情。
結果一起身,他終究還是沒忍住,低頭給蘇安發了一條信息,旁敲側擊地問蘇安幽采近日的情況。
常年在線的蘇安卻沒了動靜,聊天框上好一會才顯示“正在輸入中”。
裴曜低頭盯着那行“正在輸入中”的字樣,足足過了五分鐘,蘇安才憋出來一句幽采最近一切正常,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看到蘇安的回答,裴曜稍稍松了口氣,心底不安的焦灼感少了幾分。
另一頭,酒店房間,敷着面膜的蘇安将手機放在床上,在胸前化了一個十字架,嘴裏虔誠忏悔道:“裴老師啊,對不住了,阿門。”
他總不能對裴老師說——幽采最近沒什麽奇怪的,只不過是對我說以後睡了你就踹掉換下一個更好的吧。
這樣的話幽采敢說,他都不敢傳。
幽采房間,趴在床上咬着吸管的幽采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他揉揉自己的鼻子,嘀咕了一句,翻了個身,手機屏幕上健身教練笑容依舊燦爛,熱情似火地喊着“一二一”“很好,繼續保持——”
身後數十跟藤條極其有節奏地上下熱情扭動,整齊劃一齊刷刷地投下數十道影子。
—————
隔天。
下午,帶着墨鏡的鄧欣女士偷偷摸摸在片場偏僻處,東張西望,似乎有些緊張。
抗完道具的幽采大老遠就聞到了熟悉的茉莉花香。
他鼻子動了動,擡眼,果不其然遠處一抹藕粉色裙擺,修長高挑的身影婀娜多姿,腕間帶着一抹碧色手镯。
幽采一邊走一邊慢吞吞地想着為什麽對方膽子那麽小還要一直偷偷望他。
兩分鐘後。
幽采被帶着墨鏡的女士攔住。
他看着這幾天時常在片場隐蔽角落偷偷瞧着他的女士裝傻問道:“你好,你知道休息室往哪裏走嗎?”
幽采站定,心下有點感慨——原來還真的有比前幾個月的蘇安演技更蹩腳的人啊。
但他還是伸手,給眼前人指了一個方向。
鄧欣女士繼續裝傻,呀了一聲,說自己剛從那塊地方走過來,但還是找不到休息室。
幽采想了想:“你是想要我帶你過去嗎?”
鄧欣女士扶了扶墨鏡,羞澀道:“那怎麽好意思,我這不是耽誤你嗎?”
幽采一本正經道:“沒事。”
昨天偷偷摸摸吓唬了幾次,也不是白吓唬的,如今就當做補償了。
去往休息室的路并不長,幽采卻聽到身後的人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一會問他片場天氣熱不熱,一會問他平時累不累,直到走到休息室還意猶未盡。
帶着墨鏡的鄧欣女士羞澀地同眼前的黑發青年道謝,上前走了幾步說:“真是謝謝啊,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怎麽走呢。”
幽采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不用謝,都是應該的,然後轉身,擡腳準備走出休息室。
寬敞的休息室燈光明亮,說是休息室,但裝潢同化妝室差不多,貼着一排排铮亮幹淨的化妝鏡。
轉身的幽采不經意擡頭,看到化妝鏡裏印出的人,忽然頓住腳步,擡腳的動作也随着僵住,目光驚悚。
只見巨大化妝鏡裏的女人目光亢奮,張着嘴無聲地吶喊,雙手握成拳瘋狂揮舞着,眼睛裏的精光仿佛餓綠眼睛的狼看到美味的羚羊,臉上浮現出亢奮的紅暈,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人的腦袋生啃得連渣都不剩。
幽采渾身僵硬。
什麽漂亮的膽小蝴蝶。
這得是一朵瘋狂揮舞的食人花。
食人花女士腦袋亢奮,做了美甲的纖長手指四處飛舞,塗着口紅的嘴似乎一口一個油菜花精。
幽采僵硬着往後退,等退出休息室後,拔足狂奔,驚魂未定地停在蘇安身旁。
蘇安詫異擡頭:“???你白天見鬼啦?”
他還是頭一次見幽采這個樣子。
幽采喃喃道:“好可怕的食人花……”
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強烈執念——似乎真的想要生啃了他。
休息室裏,鄧欣女士一邊捂着心髒一邊對着手機道:“嗚嗚嗚親愛的他真的好可愛,腦袋圓圓的……”
“我都不敢想要是他戴上毛絨帽子得多可愛……”
“天殺的,這孩子什麽時候才能來我們家……”
手機那頭的裴父安慰說看着兩個孩子感情穩定的樣子,應該快了。
傍晚六點半。
酒店标間,幽采打電話給黃勝,小聲問道:“狂哥,你見過食人花成精嗎?”
正在看着鑒寶節目的黃勝:“?”
他緩緩道:“天地間有你跟裴曜這兩個油菜花成精已經足夠奇葩的了。”
“再來個食人花成精,怎麽,你們植物系打算統治世界?”
這年頭他就沒見過那座山頭有像幽采跟裴曜這種奇葩的植物成精。
尋常的怪志裏成精的植物無外乎都是桃花、水仙、槐樹這些,哪還有什麽食人花精。
幽采松了一口氣,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天道講究因緣善果,倘若鄧欣真的是食人花,喜好吞噬同類,那萬萬不會有成精的機遇。
但雖如此,對于每天都在片場亢奮至極制造偶遇的鄧欣女士,幽采還是頭皮發麻,再也不複當初樂此不疲逗人的英勇。
即使鄧欣時常保持着和藹溫柔的笑容,甚至時不時對他親和道謝,幽采卻依舊十分警惕外加閃躲。
甚至為了不在片場偶遇鄧欣,幽采一聞到熟悉的花香,便默默地轉身背對着鄧欣,假裝自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樁子。
鄧欣依舊如同翩然的花蝴蝶,精準且毒辣地在嘈雜人群将他一眼識出,随後興高采烈地創造一個蹩腳的偶遇。
有時是找廁所,有時是找水喝,每每見到他都會假裝露出一個訝異驚喜的笑容。
眼睜睜看着鄧欣四處亂竄最後直奔他而來的幽采:“……”
終于在第三天,他跟裴曜視頻的時候,沉重地說起片場總是有個人纏着自己。
幽采神情沉重地描述:“我不知道怎麽跟你形容,但我從我的好友小腦伏特加的主頁中看到一個很符合的形容。”
“她好像想要把我一口吞掉,放進嘴裏嚼嚼嚼。”
裴曜腦門的血管突突地跳——他如今在國外,又有合約在身,壓根就脫不了身。
前兩天疑似床底藏人的事情還沒搞清楚,如今又來了一個鬼一樣纏着幽采的人是吧?
結果還沒等他問清楚,就看到黃色的恐龍水杯橫空出現在床邊。
幽采頭也不回,極其自然地伸手接過床邊的恐龍水杯,低頭摁開杯蓋,吸了兩口。
房間裏又響起洗洗刷刷的大動靜,燒水壺也嗡嗡地響起來,窗簾發出欻欻合上的聲響,簡直像某種明目張膽的挑釁。
裴曜甚至還眼睜睜地看着原本好好放在床頭的黑色短袖“咻”地一下不見了蹤影,像是被某只手拿走了一樣。
幽采趴在床上,安詳地喝着水。
裴曜面無表情,死死盯着視頻裏某個角落,半晌後,心平氣和地開口問道:“幽采,你房間有其他人嗎?”
鹹魚一同趴在床上的幽采安詳地睜開眼,安詳地搖了搖頭:“沒有人啊。”
“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
裴曜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好。
很好。
他只是幾天沒出現,如今挖牆角都他媽挖到他面前了是吧?
他給幽采送飯那人就給燒水洗衣是吧?
玻璃杯洗得哐當響得都快碎了,還敢哄着幽采跟他說房間裏沒人。
敢做不敢當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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