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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特務(三)
鄒念玉在午睡的時候, 就被母親掀開了被子。
鄒念玉的小手揉着眼睛,等到清楚地看着楊一蘭,這才小聲喊着。
“媽媽。”
楊一蘭也習慣了鄒念玉如此, 總是反應很慢,比風風火火的自己慢半拍。
按道理這丫頭的親生父親母親都是科學家, 聽鄒盼盼說過,那兩個雙胞胎就很聰明,這小丫頭果然不頂事, 一點都沒有遺傳父母的聰慧,說話慢吞吞的, 看着就不讨喜。
楊一蘭本來就不喜歡女兒,又清楚鄒念玉不是自己的血脈, 更是沒有一點的憐惜。
楊一蘭對鄒念玉說道,“我們等會出發去首都,你來攤餅子,攤得幹一點,我收拾衣服, 做一些其他準備, 等會就走。”
鄒念玉原本眼睛是迷迷怔怔的,聽到了楊一蘭的話,刷得一下眼睛睜大了。
首都鄒念玉是知道的,畢竟很多兒歌都唱着首都, 沒有孩子不會首都充滿了幻想, 偉大的領袖雖然已經去世, 但是他曾經很長時間都在首都生活着, 聽說那裏的國旗也是最鮮亮的。
鄒念玉語速快了一點:“媽媽,我跟着你一起去首都?”
楊一蘭嗯了一聲, “快去做餅子,做上十個吧。再煮六個雞蛋。”
想到了要用富強粉,還要煮雞蛋,楊一蘭有些心疼,但是也沒辦法,出門在外,要是在火車上買東西吃可更貴。
想到了可以去首都,鄒念玉趕餅子的時候都認真一些。
小手洗幹淨了以後,鄒念玉揉着面團。
鄒家人把鄒念玉當做小長工一樣使用,小小年紀她就會各種工作,甚至如果下地去賺公分,也不一定會比那些女知青差。
一共烙了十個餅子,鄒家四姐鄒招招看着廚房裏的面粉都用完了,不由得過來抱怨說道:“你弄這麽多餅子做什麽?”
鄒招招還搶了一個餅子,就要吃,鄒念玉平時就比較怕這個四姐,連忙阻止說道:“媽要帶我去首都,這餅子不能吃,是要帶到路上吃的。”
鄒招招看着小雞仔一樣的鄒念玉,直接把人給一推,咬了一口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騙人,如果要是去首都,我媽肯定帶我,帶你幹什麽?”
鄒招招知道自家三姐找了一個很好的工作,三姐去了首都,萬一要是在首都找了對象,以後當小保姆的就是她了。
鄒招招每次看到鄒盼盼回家都羨慕得不得了,只用哄哄孩子,就可以穿得吃飽穿暖,鄒盼盼現在這個樣子哪兒像是農村人?比女知青都還鮮亮一些。
鄒招招想着三姐的好運,心中嫉妒,憤憤不平地咬第二口,結果還沒有咬下來,就被楊一蘭進來奪走。
“你這個死妮子,怎麽這麽饞?現在又不下田,你吃這麽好做什麽?”
“媽,剛剛念玉在說糊塗話,她說她要去首都,這不對啊,不應是我去嗎?”
鄒招招的腦子很活,如果說三姐鄒盼盼長得好看,結合了父母最大的優點去長,因為漂亮,從小就有優待,腦子說不上多聰明,那長得不好看的鄒招招長處就是很機靈。
鄒招招的長相和鄒盼盼是截然相反的,黝黑的皮膚,略小的眼睛,嘴巴有些過大,有點龅牙。
楊一蘭:“沒弄錯,就是念玉去。”
“還真的帶念玉去首都啊。”鄒招招有些失望,很快又開始自我推銷說道,“媽,是姐找到了對象嗎?如果要新保姆,不應該我去嗎?念玉才這麽大一點,就算是祁家真的看中了她,她現在過去也要做小長工!那是不可能的,這叫做剝削,祁家人肯定不會這樣做,帶上念玉也是白帶,她那麽小,去首都幹嘛?帶我嘛,媽媽!”
“什麽新保姆?!我警告你,你可別胡亂說,我帶你妹妹是有事!”
楊一蘭很煩,聽到四女兒說什麽新保姆,就煩得不得了。她這次過去就是要讓鄒盼盼繼續穩住這個工作,楊一蘭和老頭子商議過後發現了一件事,搞不好真的是鄒盼盼現在幹事情馬馬虎虎。
鄒盼盼找得那個對象,說不定把鄒盼盼的心氣給捧起來了,所以祁家人這才不要鄒盼盼繼續做保姆。
楊一蘭和丈夫商議過後覺得,必須得給鄒盼盼緊緊皮肉,甚至實在不行,就把祁煜的事情告訴鄒盼盼,讓鄒盼盼心甘情願繼續在祁家做上兩年,正好兩年以後,鄒招招就滿了十六歲了,到時候可以接替鄒盼盼去祁家幫忙。
幾個女兒裏,他們也知道鄒盼盼是最不聰明的,但是鄒盼盼因為長得好,命是幾個女孩子裏最好的。
鄒盼盼都開始盤算要嫁人了,肯定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知道要保守住祁煜這個秘密。
楊一蘭把餅子拿回來了以後,把四女兒轟出去,“跟你沒關系,你好好在家幹活。”
楊一蘭看着餅子上的印,對着鄒念玉,不滿意地說道:“你怎麽不和你四姐說清楚,餅子是要在路上吃的,我要是沒發現,你四姐豈不是要把餅子給吃完了?”
鄒念玉慢吞吞地說道:“我和四姐姐說了,她不相信我去首都。”
就連鄒念玉自己都不相信,她會去首都,她總覺得,她這一輩子會被困在這一片土地上,卻沒想到可以去首都。
首都啊,那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牛棚裏的老人盼望着這個地方有新變革,村子裏的知青對那裏念念不忘。
當那位領袖溘然長逝,所有人都為了他的死亡落淚,牛棚裏的人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摘帽子的那一天,而村子裏的知青則是不知道有沒有回城的那一天。
這樣一個承載了太多意義的地方,她居然可以去?
“還嘴硬!”楊一蘭用手指重重點在鄒念玉的眉心,“我說讓你去首都,就是你去首都!”
鄒念玉人小,直接腦袋往後,她連忙用一雙小手護住了腦袋,這才避免了自己的後腦勺磕在竈臺上。
楊一蘭是個急性子的人,看着鄒念玉沒事,直接收拾好攤好的煎餅,風風火火離開了,而鄒念玉一個打滾到了草垛子上。
廚房裏空蕩蕩的,她垂下眼,模仿着見過譚絲薇抱着祁煜的模樣,這樣摟着抱了抱自己,“不疼的。”
鄒念玉小小聲地說道,小手笨拙地拍了拍自己。
譚絲薇對鄒念玉有一點印象,鄒念玉也記得那個瘦小的溫柔的譚絲薇,她真羨慕譚絲薇的孩子啊。
鄒招招又溜了進來,“念玉,到底為什麽是你去首都?”
鄒念玉擡起頭,她因為消瘦,一雙眼大得驚人,對着鄒招招搖頭:“我也不知道。”
“算了,就知道你這個小傻子肯定不知道。”鄒招招一晃又從廚房裏開,鄒念玉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外走。
·
從決定去首都,到收拾好東西坐上村裏往鎮上的巴士不過是一個小時。
在下午三點,楊一蘭帶着鄒念玉坐上了柴油氣味的小巴士。
剛開始人少,鄒念玉和楊一蘭都有座位,鄒念玉就趴在窗戶上,看着外面一片片的田地,還有筆直高聳的白楊樹。
到了後面人上來得多了,鄒念玉就坐在楊一蘭的腿上,動也不動。
在楊一蘭的眼中,鄒念玉不聰明,說話幹事都慢吞吞的,實際上她心裏頭都有成算,只是說不出來而已,就像是鄒念玉知道,家裏沒嫁人的三個女孩子,媽媽楊一蘭最不喜歡自己。
鄒念玉坐在楊一蘭身上,動也不敢動,就算是這樣,她也看到了媽媽嫌惡地皺了一下鼻子。
鄒念玉垂下眼,本來那一點歡喜漸漸淡了下來。
差不多颠簸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再上了去市火車站的大巴士,期間還路過了研究所。
“你三姐就在這裏工作。”楊一蘭說着,“就是不知道祁同志單位是什麽事情,要是他還在首都就好了。”
鄒盼盼已經在祁家做了四年工了,鄒盼盼哄孩子上心,他們都看在眼底,也就是祁家老宅的那些人在搞事。
鄒念玉的眼睛很尖,遠遠地看着了祁長勝在汽車站臺上,她對着下方招招手,“祁叔叔!”
鄒念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祁長勝是要去開會,聽到了有人喊自己,擡頭一看,見到了一個陌生的黃毛丫頭。
祁長勝對這個孩子有點印象,畢竟自己的妻子還提到了,要把衣服都留給鄒念玉穿。
楊一蘭見到了祁長勝,被吓了一跳。
“你別亂招呼!”楊一蘭把鄒念玉給拽下來,把小丫頭的頭死死壓着,這才探頭看向了祁長勝,“祁同志,我家這個小的不懂事,我是盼盼的娘老子,車就要開了,回見!”
祁長勝本來還想說幾句,此時見着大巴車果然是要開了,對着車上的兩人揮揮手。
等到車輛行駛了,楊一蘭這才松開了鄒念玉,“別瞎招呼,平時喊人都慢吞吞,今天倒是快!”
要不是出了祁家老宅那邊想要辭退鄒盼盼的心思,楊一蘭說什麽都不會讓鄒念玉多和祁家人接觸。
雖說當年的事情是個秘密,那個護士也是親戚,不會露餡,但是楊一蘭還是怕這母子連心。
鄒念玉懵懂地點頭。
去首都的票窗口尚未放票,鄒念玉和楊一蘭兩人輪流排隊等着窗口放票,等到可以買票了,楊一蘭搶了第二天早晨9點的硬座票。
搶到了票以後,楊一蘭才允許鄒念玉喝水,鄒念玉一旦喝水了,十幾分鐘到半個小時就要跑一趟廁所,楊一蘭讓鄒念玉排隊呢,怎麽會讓她喝水?
終于可以喝水了,鄒念玉連忙喝水,等到又吃了一個雞蛋,這才蜷縮在楊一蘭的懷中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開始驗票的時候,楊一蘭就拽着小孩兒往裏面擠,終于坐上了這輛通往首都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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