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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破案
今兒上午是淅瀝瀝的小雨, 陳聰起床的時候連打了幾個噴嚏,右手往手臂上一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 牛芳說道:“哎呦,這是感冒了嗎?”
牛芳絮絮叨叨地把窗戶給關上, “要不今天就別回去了,反正學校也沒開學,你回去了以後, 還要伺候你媳婦,真是的, 生了個女娃有什麽好伺候的。”
陳聰說道:“不行,前幾天吃藥的規律來看, 今天她就要醒了,得給她吃點東西,再吃點藥,得讓她把那天聽到的事情給忘得差不多。媽,都怪你, 要說小孩兒屍體的事情也就算了, 幹什麽要說具體怎麽做的。弄得她知道了,還好給忽悠住了,她覺得自己是聽串了。”
在下雨天裏,除非是搶收的時候, 不然這是難得清閑的日子, 村子裏的人都在家裏。
這樣的雨天卻有三個人披着蓑衣穿着黑色的膠靴過來, 領頭的是村支書, 後面跟着的是祁衛東、章京。
受理報案必須要兩個公安在場,祁衛東昨晚上先去了派出所, 值班公安是生瓜蛋子章京,祁衛東就拖着章京去醫院把筆錄給做了。
章京本來有點不情不願地,這報案人自己都猶猶豫豫的,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要章京來說,他遇到這種家庭糾紛案以前還覺得可能真的是死了人,後來經歷得多了才知道,好多人都是順口那麽一說,可能查出來就是侮辱屍體罪。侮辱屍體罪要是落在了報案人婆婆的頭上,說不定這個報案人還要反悔,在章京看來,這個案子慢吞吞做兩下,說不定報案人就會撤案,哪兒有必要特別用心呢。
章京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祁衛東去明街小學家屬院裏,做了簡單的偵查工作,又找到了一個帶标記的安眠藥空袋子,餐邊櫃的抽屜裏放了兩包新開的安眠藥,不過陳聰顯然是換了一個衛生所開的藥,每一包藥袋裏隔着藥袋一摸,至少有二三十枚藥片。
搜到了安眠藥以後,側面證實了歐陽怡所述是真的,歐陽怡婆婆作案的嫌疑上升了不少。
祁衛東又和章京回到了醫院,确定了歐陽怡不改意向,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去陳聰家進行走訪,争取找到女嬰屍體,把屍體進行醫學檢查,确定死亡原因。
走到了這一步,章京覺得有點意思了,工作也積極了起來。
他上了祁衛東的車,在清晨就跟着祁衛東到了郊區陳聰所在的村子,首先找到的就是村支書。
陳逢春作為一線公安,以前查案的時候不知道跑過多少線索,和各個村子的村支書、隊長都很熟悉。
祁衛東作為陳逢春的孫子,說了陳奶奶的名字以後,直接得到了最高禮遇,村支書親自帶着祁衛東、章京兩人去陳聰家。
村支書看着祁衛東和章京,笑着說道:“我總覺得你們城裏人享福,現在來看,你們日子也不容易,這個天氣,我們農村人都不下田,你們還要工作。”
祁衛東說道:“做公安這一行就是這樣,我奶奶之前就說過,有線索得趕緊跑,她有一次就差點錯過線索,要是晚來一分鐘,東西就被燒了。”
村支書點頭:“陳公安給我的印象可太深了,現在就算是退休了,還是沒事會過來跑線索。我記得有一次下冰雹,她都還開車跑線索。”
祁衛東知道自己奶奶做的事情,章京以前聽過陳逢春老太太的名聲,但是沒想到退休了居然還破線索,而且更沒想到居然是祁衛東的祖母,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快到陳聰家的時候,三人不在說話,很快他們就發現是明智的,因為走過來的這邊路正好對的是陳聰的房間,房間的窗戶敞開,母子兩人的話被聽得是清清楚楚。
祁衛東對兩人比劃了一個手勢,三人蹲在泥坑裏,聽着屋子裏的談話。
牛芳心虛的時候反而會聲音更大,嚷嚷着說道:“我哪兒知道她還會偷聽!你以前還說城裏人素質高,高什麽玩意兒啊,偷聽人說話!再說了,也是她不争氣,那麽多轉胎丸也不知道怎麽吃的,肚子裏居然還是個女娲,真的是晦氣,得我親自動手!當時我在她的腦袋落針的時候,她的小手小腳還動,尤其是小手還抓住了我的手指,真的是吓死我……”
“讓你別說,你還說!”陳聰不适應地打斷了母親的話,呵斥母親說道,“我不想聽到這些!”
“你是女娃娃的爹,你不想養,你非要我動手把小孩兒給弄死,好,我聽你的弄死了,我心裏頭也有壓力,這事就咱們兩個知道,我除了給你說,還能夠給誰說?我就給你念叨幾句,你都不願意!你怎麽不想想我當時下手的時候心裏有多恐慌?”
蹲着的章京聽着這些話,在陰雨連綿的天裏都起了雞皮疙瘩,沒想到居然是孩子的親爹教唆殺小孩兒。
領袖都說了,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子也能頂半邊天,怎麽還有殺女嬰這種事發生?
旁邊的村支書也是張大了嘴,覺得今年的先進集體肯定是沒有了,這是人命官司啊!
見着牛芳的聲音越發激動,陳聰服了軟:“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都已經做了,別提了,說起來真的瘆得慌,今天正好下雨,也沒什麽人在村子裏活動,等會直接把小孩兒給挖出來,對了,給火化了,這樣的話我到時候帶着骨灰盒回去,就當沒有這個孩子,我再和媳婦生個孩子,争取一舉得男。”
牛芳咕咕叨叨:“我還不是想着多踩踩,多幾個人進我們家院子,多幾個人踩那個孩子,這樣的話才能夠吓到後面想要投胎的女娃。”
“下雨天都是泥巴,又不是城裏都是水泥路,哪兒有人願意來家裏。早點處理了算了,這樣我還好和媳婦有個交代。”
聽到了這裏,兩個公安都明白了,就連小孩兒的屍體都不需要去找了,就是埋在陳家的院子門口。
祁衛東和章京對視一眼,祁衛東點了點窗戶,比劃了自己,章京點了頭。
祁衛東站起來,從外面直接把窗戶給往外打開,往後助跑,一腳踩在牆上,另一只腳一個借力就上了窗臺。
屋子裏的人冷不丁見着蓑衣翁進來被下了一跳,祁衛東已經利落地把手铐打開,刷得一下把床上的陳聰給扣在了床頭的欄杆上。
“你幹什麽?!”牛芳是把自己兒子當做心尖尖的,想沖過來用手去撓祁衛東的臉,而章京也如法炮制翻窗進來了,他也解開了腰間皮帶上挂着的手铐。咔嚓一下,章京也把牛芳給控制住。
章京把人給扣住了以後,露出了笑容來。
他在派出所裏跟着做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想到跟着祁衛東居然破了這樣的大案。
章京見着房門被打開,又有人要進來,直接說道:“公安辦案。”
要進來的是陳老漢被唬了一跳,“啥?我們都是好公民!清清白白的好人。”
至于說在外面的村支書,他看着高高的窗戶,沒那個本事翻牆進來,他隔着窗戶說道:“牛芳、陳聰,你們兩個做了什麽,我們聽得清清楚楚,陳家當家的,我是劉越,劉書記,剛剛進去的兩個是公安,現在是要辦案,你媳婦和你兒子兩個人殺了娃娃,公安辦案啊,你別攪合。”
村支書喊話以後,本來想從院子正門入,想到了這裏可能埋得有屍骨,只能夠守着院門口,免得不小心踩着了小孩兒的屍骨。
幸而又遇到了村子裏的二憨,村支書這才得以脫身,又喊了村子裏的民兵來,免得鎮不住陳家人。
·
在村子裏,都是沒有秘密的。
這個下雨天正好沒農活,村子裏大半的人,包括知青都湊了過來看熱鬧,而祁衛東和章京在挖土。
等到挖出了小孩兒的手臂,惡臭味傳來,周圍人嘩然。
到了這一步,祁衛東和章京就不好繼續挖了,得有法醫才行,免得他們兩人破壞了屍體。
光是看到了小孩兒露出來的胳膊,村子裏的人就是唏噓不已,因為不到一個月大的小孩兒小手小腳那麽丁點可愛,現在卻因為腐敗呈現出可怖的青紫色,還有人眼尖看到了上面的針。
“真是壞心思啊,她自己也是女人,怎麽就糟踐孩子到這個地步?”
“我倒是稀奇一件事,這事是誰報的案?陳家自己人肯定不會報案,我看到大兒媳婦看到屍體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自己也生了三個女娃娃,當即抱着自家孩子就要回娘家。”
“是陳聰的那個城裏媳婦吧,我的個乖乖,把自己老公和婆婆送到監獄裏,這個女人也忒狠心了。”
“什麽狠心,殺人的才是狠心,肯定得給自己娃娃讨回一個公道,一個當媽的要是裝聾作啞不給自己孩子讨公道,那才是真正的黑心肝。”
章京在旁邊洗手擦汗水,空氣之中是腐屍的惡臭味,本來章京是想要嘔吐的,等到挖出來了女嬰的小小手臂,那種想吐的感覺奇異的消失了。
他覺得這孩子太慘了一些,幸好報案人雖說懷疑自己,還是報案了,要不然這孩子這樣埋着,太可憐了。
下雨天來查案辛苦嗎?當然是辛苦的,但是推開窗戶進入到屋裏,他親手扣住一個犯罪嫌疑人,那成就感簡直比幹什麽都快樂。
現在見到了女嬰的屍體,他覺得從昨晚上到今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幸好跟着祁衛東的腳步,及時過來了,要是偷懶今天晚點過來,說不定孩子的屍體就被火化了。
“祁哥。”章京擦完了手以後蹲在了祁衛東的身邊,“我以後跟着你混,沒想到我經手的第一個命案就靠你了。”
這案子到了現在這一步,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去派出所裏補錄牛芳、陳聰兩人的筆錄,同時在從這個孩子身上找痕跡就足夠把兩個人給判了。
章京還想要給祁衛東遞煙,祁衛東擺手,“我不抽煙。你自己抽就行。”
“剛剛劉書記介紹的時候,我就想說,祁哥你的奶奶居然是陳公安,祁哥,你可真低調。”
“我奶奶确實在公安系統裏有點名氣,我就怕我給她丢人了。”
“哪兒丢人,你這是有神探的潛質!祁哥以後帶帶我。”
“咱們都是新人,談不上帶不帶,要是有合适的任務一起出就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等待所裏派來更多人。
大概在一個小時後,派出所裏載着法醫的車輛過來了,警戒線被拉起來,兩個法醫跪在地面上,帶着手套的手一點點清理孩子身上的泥土。
在泥土之中待了大約一周多的時間,女嬰身上的肉已經開始腐化,看不清孩子的面容。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孩子身上的根根銀針。
這些銀針出于封建迷信的原因,紮得密密麻麻的,讓旁邊好幾個大娘不停地說作孽,還有不少人抹眼淚。
“太作孽了啊,我覺得得讓所有人都看看,是不是人啊!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
“平時牛芳這個人就刻薄,她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奇怪。”
“多謝兩個公安同志啊,下雨天還跑過來抓線索,剛剛聽劉書記說了,要不是及時過來了,他們就是女嬰的屍體給挖出來火化了。”
“解放了就是好,公安同志們是真心實意地替咱們老百姓做主。”
章京也紅了眼眶,他摸着胸口,他可以感受到胸膛裏的心髒在急劇跳動。
章京做公安純粹是家裏人給安排的,到了單位上老同志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老同志總說他做事缺少了主觀能動性,還少了公安機關的破案思維。
他以前不明白,不就是一份工作,他已經很認真了,他現在懂了自己缺了什麽,他缺的是職業認同感,沒有意識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這一刻,他雖然沒穿公安制服,但是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記住了。原來這就是為了人伸冤的感覺,這感覺還真不賴。
孩子的屍體被裝入到了小小的匣子裏,涉案人員陳聰、牛芳也被押送到派出所裏。
在派出所的問話室裏,兩人被分開審問。
老公安施加了壓力,牛芳首先受不了了,把事情原本給說得幹幹淨淨,筆錄做好還給簽了字按了手印。
陳聰是一直非暴力不合作,說要見到歐陽怡,表示沒見到歐陽怡,他什麽都不會說。
在這個中午,歐陽怡在賈前進的陪同下出現在了派出所。
在會客室裏,陳聰帶着手铐,深情款款地說道:“媳婦,是你報的案對不對?我不會怪你報案的事情,我們把案子給撤了,以後我和你好好過日子行不行?我可以對天發誓,會對你一輩子很好的。”
“我們以後會有新的孩子,你想要幾個就要幾個。我們會是明街小學最幸福的一家人。”
歐陽怡懷着離婚的心情報案的,從祁衛東同志的口中知道了陳聰是主使,負責動手的是老太太牛芳。她還見到了不成人形滿是銀針的女嬰,她親手在解剖同意書上簽字。
經過了這一些,歐陽怡見着陳聰的深情款款只覺得可笑。
歐陽怡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沒有以後,殺了人就要被公安處罰,你殺了我女兒,我們會離婚,你和牛芳會怎麽判,都是公安機關的事情。說不定你會被判槍決,這樣的話,我們也不用離婚了,我以後就是喪偶的身份。”
歐陽怡這樣說,剛開始陳聰還是祈求,到了後面就是發怒,甚至是威脅歐陽怡。
“歐陽怡,你不能這樣,當時你在學校的名聲壞掉了,要不是我,你都沒辦法保住你的工作。”
“你要是堅持把我送到監獄裏,你又要被人說閑話,你就不怕你又受到影響?”
“就算是我和我媽進來了,我們陳家還有人,到時候在明街小學鬧……”
章京用警棍敲打桌子,“你當着公安的面威脅報案人?”
陳聰縮了縮脖子,“不敢不敢。”
歐陽怡沒理會陳聰的哭嚎,走出會客廳,賈前進迎了過來,“歐老師,你沒事吧。”
歐陽怡扯了扯嘴角,她沒想到,最後是這個二愣子陪在自己身邊面對了一切。
歐陽怡看着賈前進,把賈前進看得忍不住偷偷觀察自己,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
歐陽怡看賈前進是想着去年發生的事情,其實也不能怪賈前進,而幸好有了賈前進,他稀裏糊塗地推動自己打電話給桑雲窈,這才有了案子及時被偵破,女兒也可以安頓下來。
“謝謝你。”歐陽怡對着她鞠躬,她本來是笑着,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賈前進手足無措,“別謝我啊,這樣可就讓我太羞愧,你不如謝那個桑同志?”
歐陽怡點頭,“過兩天吧,我怕我狀态不好,暈過去了反而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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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午時候,還是淅瀝瀝的小雨,到了中午就成了滂沱大雨。
因為桑雲窈身上不方便劇烈活動,今天上午于曉曉老師又是唱歌,又是帶着孩子做游戲。
上午于曉曉老師忙得夠嗆,桑雲窈今天就沒有去看書,她守在休息室裏,讓于曉曉老師休息,要是哪個孩子有清醒的跡象,她就上前拍一拍把人繼續哄着睡着。
差不多快兩點,休息室的房門被人打開了,有人蹑手蹑腳地進來,桑雲窈跟着出去才知道有人電話找自己。
打電話的是祁衛東,接聽了電話以後,桑雲窈問道:“怎麽了?忽然來找我。”
祁衛東确實找桑雲窈是有事的。
這個案子的順順利利地走了流程,晚上領導說是一起吃飯,給他和章京慶祝。
在領導開口約飯之前,章京也和祁衛東約飯了,祁衛東表示要和對象吃飯。
此時章京就說道:“領導,要不換個時間,祁哥才處了對象,他今晚上要和對象一起吃飯。”
領導一聽就樂了,堅決表示不換時間,讓祁衛東把自己的對象給帶上:“把你對象一起帶上!你這是和章京一起破了大案子,正好把你對象給帶上,讓她感受一下你工作的意義!”
公安的工作充滿了突發的不确定性,在公安同志成家,有時候難免要為了案子犧牲在小家的時間,凡是所裏頭處了對象的,所領導都會走這樣一個流程。
這一頓飯的意義特殊,祁衛東被同事們起哄,他就打電話問桑雲窈,願不願意晚上和他的同事們一起聚餐吃個飯。
“好啊。”桑雲窈笑着說道,“我把彤彤也帶上,可不可以?”
祁衛東的旁邊就是單位的同事,聽到了祁衛東對象确定要來,還帶一個外甥女,衆人拍着桌子鬧着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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