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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認親信物
計文莉的家是在機關單位大院裏, 這個年代罕見的小汽車,在這個大院裏可以見到不少。
進入到大院,門衛把大鐵門拉開, 好讓小汽車進入。
曾經在巷子裏引起轟動的小汽車在這裏是平平無奇,有帶着孩子的看到了, 反而把自家孩子拽得遠離小汽車,他們是知道汽車上有視覺死角的。
硬化的地面上劃了線,計文莉把車給倒入到車庫裏, 拉着桑雲窈和桑寶彤一起去她娘家。
小團子還是第一次進入這種機關大院家屬區,不同于狹窄的巷子, 亂糟糟的住戶,這裏的空位置要大很多, 還有可以供人活動的門球場。
而進入到了計家,她家的裝潢更是讓沒見識的小團子長大了嘴巴。
計家鋪了木地板,實木地板上了蠟,地板上亮堂堂的,有換鞋的地方, 甚至還有一片屏風擋住了入口的視線。
桑雲窈的兩只手拎着東西, 看出來了小團子的不自在,用腳碰了碰對方。
彎眼沖着小團子一笑,像是在說,有小姨在怕什麽?
小團子這才心中安定下來, 她有小姨呢, 怕什麽?
桑雲窈很坦然地看着這個裝潢, 計家的裝修在二十一世紀根本就不算什麽。
“媽, 我朋友來了!”計文莉高聲喊着。
桑雲窈自己換上了鞋子,拿着一提麥乳精還有橘子罐頭, 對着來者鞠躬,麻花辮從肩頭滑落:“宋阿姨好。”
宋荷本來坐在沙發上看報告,聽到了女兒的喊話以後,順手在報告上一圈做個記號,走了過來。
宋荷見到了桑雲窈拎着的東西,笑着說道:“你好,小桑對吧,你也太客氣了,來吃個飯,帶什麽東西啊。”
計文莉也說道:“就是就是,我也是這樣說她的。她還特地一大清早就把東西給我了。”
所謂是禮多人不怪,要是真的空手過來實在是不好看。
桑寶彤小聲喊道:“宋奶奶好。”
宋荷在小團子一開口後,就注意到了桑寶彤,她本來就想點女兒快點要孩子,這會兒就說道,“哎呦,發型怪別致,不過女孩子還是留長頭發好看點。”
剛開始桑寶彤的腦袋是光禿禿的,這幾天出現了淡淡的青茬。
桑雲窈笑着點頭:“是啊,頭上上過藥才剃光了,等好了以後,再把頭發給留起來。”
桑寶彤也點點頭,她打算把頭發做成和小姨一樣的發型,到肩膀的位置,梳兩個麻花辮。
宋荷接觸的小朋友不少,看得出來桑寶彤比較拘禁,但是性格是比較乖巧的,宋荷牽着桑寶彤的手:“奶奶家有很多好吃的,等會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多吃點!”
“老計。”宋荷高聲喊自己的丈夫過來,“莉莉的朋友來了!”
桑雲窈很快又見到了計勤,計勤是很典型的機關單位人員的模樣,他本來在書房裏寫報告,這會兒洗了手出來:“難得見到莉莉把朋友帶回來,把這兒當做自己家,別客氣,還有半個小時吃飯,你們可以吃點零食。”
茶幾上擺放着零食,宋荷把巧克力威化塞入到桑雲窈和桑寶彤的手中。
宋荷熱絡地說道,“嘗嘗看,這是咱們廠的新品。可以提一提意見,怎麽會更受歡迎一點。”
宋荷知道,計劃經濟已經無法滿足人民群衆日益增加的消費欲望,早晚糖票就會取消,宋荷希望讓自家食品廠成為全國聞名,甚至是世界聞名的零食大廠。
桑雲窈把手中的那塊兒打開以後,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外甥女,一半自己吃了。
現在國産糖果是走的模仿國外零食的路線,用料配比是自己摸索的,模仿有時候不會太到位,巧克力威化這種糖果有點太甜了,不過小團子顯然是很喜歡的,大大的眼睛眯了起來。
“宋奶奶,你們廠的新品很好吃。我從來沒有嘗過這個味道,脆脆的,甜甜的。”
宋荷忍不住說道:“這孩子可真會說話。”
計勤抓了一把給桑寶彤,“你喜歡吃多吃點,等會也帶走一點。”
“我說的是真話。”桑寶彤吃過了一個以後,不再吃了,搖頭說道,“等會要吃飯,吃正餐之前不能吃太多的零食。”
這就是桑雲窈掰開威化的原因,她就提過吃飯之前盡量少吃零食,小團子就一點零食都不吃了。
桑雲窈解釋說道:“她之前在農村生活,村子裏的日子也不好過,個子矮了一點,多吃點飯補身體,我讓她少吃點零食,她把我的話給聽進去了。”
小團子聽到了小姨的話,露出了笑容來,她就是這樣聽小姨的話。
最開始吃了驅蟲的藥,現在是每天吃鈣片,桑寶彤自己都可以發現,她到了首都以後,肚子鼓了起來,手腳都更有力氣了。
宋荷見縫插針說道:“莉莉,你看這孩子多乖,你也是的,孔家等着抱孫子呢,你還那麽任性地不要孩子。”宋荷又對桑雲窈說道,“你是莉莉的朋友,之前你勸她工作上的事情,那些意見提得好極了,現在也勸一勸莉莉生個孩子,這倒黴孩子結了婚不要孩子,真的是把我給急死了。”
“媽,你說這個幹什麽?!”計文莉覺得好丢臉,沒想到催孩子,催到自己的好友面前。
計勤打圓場,“好了好了,還有孩子在這兒呢。”
“有孩子怎麽了?就是因為有孩子了,才更應該催文莉早點生個自己的孩子!”宋荷說道。
計文莉對着桑雲窈露出求助的表情。
桑雲窈眼角一抽,很是同情計文莉,別說這是七十年代了,在後世二十一世紀,結婚了以後大家的話題就是催孩子。
不過桑雲窈可以幫忙轉移話題,“對了,宋廠長,我看到這個巧克力威化,我有一個想法,有沒有想過把巧克力做成金幣的樣式。”
“什麽金幣樣式?”涉及到了工作,宋荷立即不在催着女兒要孩子。
桑雲窈按照自己後世的經驗,提意見,“就是把巧克力做成比硬幣大一點的形狀,再用金色的錫紙包住。”
接下來的時間,計文莉可太感激桑雲窈了,自己的媽媽是個工作狂,桑雲窈提了關于巧克力的改進意見,讓媽媽的注意力當即轉移了。
桑雲窈提供的意見很簡單,上輩子她做小孩兒的時候就很喜歡金幣巧克力,金元寶巧克力,現在這兩種巧克力還沒有出現,她幹脆提前助攻一把。
因為機關大院裏有門球場,桑雲窈還想到了風靡一時的足球形狀的巧克力,最中間可以放上堅果。
宋荷把這些意見記了下來,以前外出去品嘗其他國家的零食,都是想着模仿零食的味道,從來沒想過,居然還可以從零食的包裝上着手。
宋荷想一想桑雲窈所說的金幣巧克力、金元寶巧克力,她覺得是大有所為,別說是孩子了,就算是她的面前有這樣的巧克力,肯定第一時間伸手去拿金幣樣式的巧克力!
“其實還可以做成五角星的巧克力。”計文莉插嘴說道。
如果是圓形、元寶形的巧克力,會比較容易保存,五角星不同,每個小角都會比較脆弱,很容易撞碎。
沒等着桑雲窈說這個,宋荷就說道:“五角星不合适,寓意很好,我要是買糖我也願意買,但是運輸的過程很容易撞壞角,還是元寶形和原型更容易保存巧克力的完好度。”
計文莉本來就很喜歡這個新朋友,現在見到桑雲窈幫助父母轉移注意力,更是恨不得今晚上兩人留在她家裏。
桑雲窈拒絕了,這裏再好,也不是她自己的小窩。
“那就早點回去吧。”宋荷已經裝了滿滿一袋子的糖果,“帶回去吃,晚點金幣巧克力、元寶巧克力、足球巧克力做好了,再過來嘗一嘗,到時候選個周六,晚上我們院裏還會放電影。”
吃過了飯,桑雲窈和桑寶彤坐計文莉回家,結果還沒上車的時候,聽到了意外的一聲,“彤彤。”
桑雲窈和桑寶彤回頭,見到了一個腿腳不好柱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的頭上帶了一頂帽子,滿臉溝壑,眼下的皮膚耷拉着,帶着一種風霜侵蝕的哀苦之感。
小團子在見到了對方以後,神色立即緊張了起來,甚至有一種想要昏倒的沖動。
小團子怎麽會不緊張?這個葛爺爺她知道的,是和父親陸繹是忘年交,和母親私下裏也有一定的交情,當時在永安村的時候,母親吩咐過,只能偷偷摸摸的去見他,因為他的身份是見不得人的,而現在他居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會不會了連累到小姨?連累了小姨怎麽辦?小姨的工作,小姨的房子,小姨的一切……
小團子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老人見狀,走路速度快了起來,他走過來了以後,對着桑寶彤說道:“我是葛爺爺,你別害怕,我已經脫了帽子。”
葛老頭把腦袋上的帽子取了下來,對着桑雲窈說道:“這孩子過度呼吸了,你把她交給我,我來處理。”
桑雲窈也發現了外甥女的不好,想到了之前小團子大口地喘氣,症狀确實符合過度呼吸綜合征,也就是因為二氧化碳過度吐出造成的呼吸困難的情況。
“我來吧!”桑雲窈接過了對方的帽子,帽子壓在外甥女的面前。
過度呼吸就是體內的二氧化碳被排幹淨了,導致的一種症狀,處理方法也很簡單,只需要捂住口鼻,讓人重新把二氧化碳呼入到體內就可以了。
不過是兩三下以後,桑寶彤就緩了過來。
旁邊的計文莉見着小團子沒事,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葛老頭說道:“你是彤彤的小姨對吧,在永安村別人都喊我葛老頭,這裏不太方便說話,我想換個地方談一談。”
葛老頭的背後也有一輛比計文莉更為名貴的車輛,他說道:“我知道你在解放軋鋼廠裏上班,不然到軋鋼廠附近的國營飯店,我們說說話。”
葛老頭上了自己那邊的車,而桑雲窈和桑寶彤上了計文莉的車。
桑雲窈對着計文莉說道:“文莉姐,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沒見過這個人。”
知道歷史的走向,桑雲窈知道摘了帽子就是徹底摘帽,不會重新帶上,考慮到計文莉可能會害怕,就讓計文莉徹底撇清這件事,也別對外說起。
計文莉點頭,“行,你自己小心點。我會當做不知道這件事,誰也不說!”
小團子憂心忡忡,計阿姨可以徹底從這件事裏脫身,那麽小姨呢?
她緊張地開始啃指甲。
很快一只大手包住了她的兩只小手,不讓她啃指甲。
外面華燈已上,斑駁的光影在她的面上游移,小姨白皙的面頰上帶着盈盈的笑意,和在計家大門換鞋的地方的毫無分別。
小團子這一次無法沖着小姨笑,她是渴望見到葛爺爺的,但是她真的好怕連累到小姨。
·
車輛停在國營飯店附近,桑雲窈下了車對着計文莉揮揮手,“路上小心。”
計文莉點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車,吩咐桑雲窈:“你也是,小心點,早點回家。”
桑雲窈目送計文莉的車遠去,走向了葛老頭。
桑雲窈對着他說道,“我們吃過了飯,您要是沒吃飯,不如讓人在國營飯店買個包子,我們就在對面的長椅上說話吧。”
“我也吃過了。”葛老頭說道,“那就在長椅上說話把。”
葛老頭知道桑雲窈的顧慮,畢竟是十八歲的女孩子,又帶着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還是在開闊地帶更為安全一些。
大約又要下雨,空氣黏膩沉悶,只有飛蛾不知疲倦地撞擊光源。
明亮的路燈下飛蛾繞着光源撲棱翅膀,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團團翻飛的影子。
桑雲窈摸着小團子的手心都是濡濕的汗水,幹脆把人抱在自己的懷中。
“沒事。”桑雲窈捏了捏孩子的面頰,“有事小姨擔着呢。”
小團子很難擠出任何一點笑容,她就是不想讓小姨擔着。
她吸了吸鼻子,她是希望見到葛爺爺的,又着實擔心和害怕。
葛老頭一直在看着這姨甥兩人,這種細節化的關心做不得假,而且彤彤長胖了一些,顯然跟着桑雲窈過得很好。
葛老頭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如果是這樣,彤彤就可以放心留在桑雲窈的身邊。
“彤彤別怕。”葛老頭對着桑寶彤說道:“我已經被平反了,我接受了記者的采訪,晚點相關新聞會刊登在報紙上,我現在的宅子都已經歸了我,不會連累你小姨的。”
葛老頭又笑着對桑雲窈說道:“彤彤這孩子你要是接觸過了應該也發現了,她很早慧,不能當做是一般的孩童來看待,所以我有事都是和她直接說的。”
桑雲窈現在沒有和葛老頭敘舊的心情,直接問道:“本來應該在車上就說您的來歷,因為有外人在,不好說您的事情,您知道了我的來歷,我對您的事情還是一無所知。”
“是,我從頭說起。”葛老頭也理解桑雲窈的防備,幹脆從頭開始說起。
桑雲窈很快就弄清楚了眼前人的來歷。
這人叫做葛家國,是擁有家學淵源傳承的中醫。
早幾年開始的那場風波其實沒有牽扯到葛老頭的身上,因為葛老頭雖然是做中藥的,是應該被破除的“四舊”。
但他的祖上是三代貧農,他的父親在抗戰時候為了救好幾個戰士壯烈犧牲,父親的事跡還被寫到了報紙上,是官方蓋棺定論的英雄。
葛老頭因為父親的緣故,他一直是平安無事。
他大着膽子把故人的書給藏了起來,在他看來,這一場風波遲早會結束,這些所謂的反動書籍遲早會大放光彩。
葛老頭暗中接濟了不少舊時好友。
萬萬沒想到,葛老頭卻被自己的女婿舉·報了,而他的女兒裝聾作啞沒有看到,就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人從四合院裏壓了出去,被下放改造。
葛老頭被下放,最在意的還是那批書,幸好昔日裏的友人接力傳遞這批書籍,為今後國家留下希望的火種,葛老頭自己卻下放。
葛老頭被從四合院趕出來,見慣了人間冷暖,他在見到了陸繹的時候,是冷着臉。
結果從火車上遇到陸繹的時候,葛老頭就得到陸繹的照顧,是陸繹見着他的狀況不好,找人讨要了橘子,把橘子一點點潤着他的唇,而且在他一病不起的時候,也是陸繹分擔了他的工作。
他處處得到了陸繹的照拂。
陸繹是個很好的人,葛老頭和陸繹成了忘年交,在陸繹被人攻擊受傷發了高燒的那天,因為下了大暴雨,無法上山采藥,陸繹撒手人寰,這是葛老頭打心底的遺憾。
葛老頭在腿第一次受傷的時候,其實不至于殘疾,他自暴自棄,才導致一條腿留下了無法治愈的暗傷,使不上勁兒。
這也是下了大雨的時候,葛老頭無法上山采藥的直接原因。
葛老頭沒後悔自己經歷的一切,他不後悔保留那些書,只後悔自暴自棄不醫腿,他覺得自己間接導致了陸繹的死亡。
陸繹去世以後,葛老頭為了不連累桑思玉和桑寶彤,明面上并不和兩人聯系,只是在桑思玉生産的時候出手幫忙。
桑思玉去世的那天,他才知道對方去世了,孩子也被桑雲窈帶走了。
提到了當時桑思玉的葬禮,葛老頭的眼角發紅,過了一會兒平靜了情緒才緩緩說道:“實不相瞞,我那天晚上在牛棚裏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我就擔心彤彤這孩子被不好地對待,你領養孩子是不是有什麽目的?但是我也不敢去找你們,我怕給穆家帶去了災難。穆家對秀秀還有彤彤也已經盡力了,我自己這樣的身份,實在不适合和人多接觸。”
“沒想到,這麽快我就被平反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查你的來歷,我實在是挂心彤彤這個孩子。”
葛老頭也就是剛知道桑雲窈在解放軋鋼廠,還沒具體打聽,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對姨甥。
他實在是擔心彤彤,就一瘸一拐地追上兩人。
桑寶彤小聲說道:“對不起葛爺爺,我讓你擔心了,但是我離開村子之前,不敢過去找你。我擔心連累了我小姨,我也沒和小姨說過你的存在。”
“不要緊,你當時那樣想是對的。不過你現在放心,我真的摘帽子了,所有的資産也會還給我,我的日子好了,絕對不會連累你小姨的!”
葛老頭繼續說道:“我是中醫,我的針灸能力很好,我這次回來救了一個大人物。我也拜托了對方去查一下陸繹的檔案,看看能不能加快對陸繹同志的平反進程。”
小團子的臉上露出了驚喜,她最高興的還是父親的事情,“我爸爸真的可以被平反嗎?”
“我不知道,陸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很少,他說他做的研究很重要,不能随意告訴別人。”葛老頭說道,“知道的信息少,就只能夠慢慢去查,一路去考察陸繹同志的基本情況,看看是不是有通敵的可能性,如果陸繹沒有做任何事情,平反是早晚的事情。我的地址是……”
葛老頭快速地說了一邊自己的地址,“記住了嗎?”
兩人同時點頭,葛老頭說道:“我接受了記者的采訪,我的平反事跡會放在《首都日報》的底刊上刊登,要是有人嚼舌頭,你們拿着報紙就可以證明我的無害。”
小團子這會兒情緒好了起來,從桑雲窈身上下來,拉着葛爺爺的手。
小團子仰頭看着葛老頭,認真說道:“葛爺爺,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的日子過得很好,小姨很好的。爸爸的事情,要麻煩你了,我爸爸的身份,目前軋鋼廠裏的人都不知道,就連剛剛的計阿姨也不知道的。”
小團子對着葛爺爺鞠躬,“我爸爸肯定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然我的名字不會是彤彤。麻煩你幫我爸爸平反!”
彤是爸爸對自己的期許,也是爸爸自己一顆紅心的體現。
小團子不相信自己的父親真的是需要被改造的人,在她的心中,父親就是被冤枉的。
“是。”葛老頭說道,“牛棚裏的人,你爸爸是有最堅定的愛國心。多少人當時都抗不過去了,都有過怨言,只有你爸爸從頭到尾都很堅定。”
桑雲窈覺得陸繹這個人真的是很傳奇,姐姐桑思玉是一個心思很細密、沒有安全感的人,但是陸繹卻讓她放棄一切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
葛老頭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有女婿背叛,他自我放逐,卻被陸繹所救贖,現在葛老頭為了陸繹的事情奔走,還這般關切陸繹的女兒。
而且從葛老頭的敘述來判斷,不少人也被陸繹所感染,甚至可能因為陸繹而沒有走上絕路。
桑雲窈想着,這是一個堅定的愛國主義者,一個擁有滿腔熱情報效國家的理想主義者。
這樣的人便是小團子的生父。
桑雲窈下意識地摸了摸滿是青茬的腦袋。
葛老頭的手摸了摸小團子的脈搏,孩子的脈搏澎湃有力,不像是過去那樣因為營養跟不上,而脈搏都衰弱。
“我一定把你爸爸的事情弄清楚,對了彤彤,我還有一個東西要給你,這是你爸爸的遺物,當時你爸爸去世的時候,把它給了我,現在是時候給你了。”葛老頭說道。
葛老頭最後拿出來一個袖扣,這個袖扣最外面是一朵褪了色的郁金香,郁金香的中間是透明的玻璃,最裏面是個可以轉動的郁金香。
“這個本來是金子做的,因為擔心太值錢了被人給拿走了,所以用汞水一澆,好讓金色褪了色,看起來就不值錢了,桑雲窈同志,你可以讓金匠想想辦法已經可以恢複原本的顏色。”
“彤彤,聽說這是你爸爸成人的時候,在國內的二姐特地送給他的成人禮,當時他被帶走的時候,其他東西都來不及拿,就藏住了這個東西。”
葛老頭把袖扣給了小團子。
小團子拿着這個特殊可以轉動的袖扣,輕輕轉動,裏面的郁金香随着小團子的動作轉動。
桑雲窈看了一眼這個袖扣,至少已經有上十年的年齡,裏面的軸承到現在都可以靈巧轉動,郁金香的雕工也可以看得出工匠的用心。
“我姐夫的二姐是個什麽情況?她也是彤彤的小姑,她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桑雲窈說道,“您方便說一說嗎?”
小團子渴望的目光也看向了葛老頭。
葛老頭苦笑着說道:“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而是我知道的不多。就一次他喝了點酒,才和我透露了一些,他的父母大姐都已經去世了,活着的應該有他的二姐,她的二姐進入到了部隊裏,他二姐夫也是部隊上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風波,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這些他連秀秀都沒有說。他只說二姐對他很好,所以不想連累二姐。”
葛老頭看着小團子手中的袖扣,輕聲說道:“首都很大,有八百多萬人口,首都同時也很小,有時候人和人之間有點緣分,你長得很像你爸爸,說不定哪一天,你的二姑就會因為你眼熟,而把你給認出來。到時候你把袖扣給她看,就可以多一個親戚了。”
“好!”桑寶彤的眼底有一絲期盼,她重重點頭,“二姑會找到我的。”
桑雲窈知道孩子天然對父親的渴望親近,現在想要親近那個二姑也是常理,只是桑雲窈覺得要在首都裏遇到小團子的二姑,着實是有些難,只怕還是得等到陸繹平反以後更有希望。
她對着葛老頭說道:“葛叔,要是有更多的消息,到時候告訴我一聲。”
葛老頭客氣地說道:“我要是有什麽消息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還有,這些票你拿着。”
葛老頭在車上的時候,就找司機要了錢和票,打算把這些東西給桑雲窈。
桑雲窈不想收,但是葛老頭強硬地塞給了她,“這是給彤彤這個孩子的,你只是代為保管。”
小團子連忙說道:“葛爺爺,我不要的!”
葛老頭的神色傷感,輕聲說道:“我自從下放了以後,我就當做自己沒有女兒了,我是把陸繹當做朋友,當做自己的孩子,你要是不嫌棄,就做我的孫女,萬事我護着你。”
葛老頭想着自己的女兒和女婿已經重新扒了上來,他對他們兩個沒有一丁點的感情了,他的東西只想給彤彤。
“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別的用處了,就是可以醫治一兩個人,你們要是有認識的人需要求醫,可以過來找我。”
桑雲窈之前在聽到葛老頭說自己醫治大人物,就不由得在心中咋舌不已,現在聽到葛老頭這樣說,越發覺得他定然是國醫大手。
“好的好的。”桑雲窈說道:“你這周末要是有空的話,我帶着彤彤過去拜訪。”
桑雲窈之前想着通過計家來讓桑寶彤去華科大的天才班,現在有了葛老頭,哪兒用的着去經營其他關系,這種可以救大人物的大國醫,想要送一個孩子去天才班,還不是簡單的事情!
葛老頭因為桑雲窈的話一愣,他今天屢屢提到了自己平反的事情會上報紙,其實就是想婉轉地告訴桑雲窈不用怕他。
而現在她卻直接願意過來拜訪……
葛老頭連聲說道:“有時間的,我周末都在家等着你們!”
·
平時桑寶彤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看書,而在今天晚上,她一直在把玩這枚郁金香袖口。
二姑是什麽樣的人呢?
媽媽只說了爸爸叫做陸繹,說了爸爸名字的來歷,其他人的信息全部都是空白。
今天從葛爺爺的口中,小團子終于知道了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了,大姑也不在世了,但是二姑還在。
二姑在哪兒呢?會不會認出來她?她那裏會不會有爸爸的照片,她想知道更多更多爸爸的事情。
金色的郁金香因為小團子的動作,閃爍出碎金光滿,撒在房間裏,偶爾還會晃了桑雲窈的眼。
桑雲窈則是在編紅繩,她編制得七七八八以後,便從小團子的手中拿起了袖扣,她用紅繩把這個袖扣牢牢地固定在中間。
桑雲窈說道:“你再等我一會兒哦。”
袖口是用來釘在襯衣的袖口處的,如今這世道不适合用袖口,桑雲窈就打算發揮自己的編制技能,把袖口當做是吊墜,給自家小孩兒編制一條項鏈出來。
小團子一看小姨的動作,就猜到了她的打算。
小團子從椅子上跳下來,緊挨着小姨,看着小姨的動作。
桑雲窈又在對側做好了一樣的如意結,整理好了袖扣以後,确定袖扣牢固。
她便把袖扣帶到了桑寶彤的脖頸處,調整好了長度以後,袖扣隐在衣服領裏,要是小團子低頭去把鏈子拿出來,就可以把玩這枚袖口。
冰涼的金屬袖扣壓在桑寶彤的肌膚上,如同是一個開關人,讓她猛地撲入到了桑雲窈的懷中,“小姨,你真好!”
桑雲窈好笑說道:“就是編個繩子就好了?我們彤彤可不能這麽好騙。”
才不光是繩子的事情,小姨不顧困難把她從永安村帶了出來,小姨給她做衣服、小姨輔導她讀書認字、小姨帶她去逛北海公園、小姨還會關心她有沒有朋友……
桑寶彤把頭埋在小姨的懷中,“小姨最最最好!
桑雲窈則是伸了一個懶腰,擰了一把小團子的面頰,“好啦,又快下雨了,咱們先洗漱,等會看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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