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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陸湘儀
宣傳部的胥主任是和人事科的王主任一起來的。
胥主任在路上就拉長了臉, 絮絮叨叨說道:“我的辦公室裏是什麽人?我手下的兵至少都是高中畢業!周主任怎麽就盯上我這裏了?”
王主任沒理會他,見到了路上有人背着籮筐走來走去,一瞅就知道這是附近的農民在賣東西。
早些年紅袖章管得很嚴, 這兩年或許是看農村實在不容易,如果是賣不值錢的小玩意, 就睜只眼閉只眼。
王主任眼尖看到對方是賣蓮蓬,上前掏了一毛錢,買了一大堆的蓮蓬。
“你怎麽喜歡吃這個?”胥主任嫌棄地說道。
王主任拿出了一個給對方, “老胥,我是看你火氣大, 專門給你買的,給你清清火。”
“我怎麽能沒有火氣?老王, 我這裏的人可都是準大學生,各個成績優異,我看了資料啊,要是他們車間的劉琴過來,我都沒意見, 這小桑的成績在我這裏不夠看, 我這個人是有情懷的。”
“你這種搞文化的就是死心眼,周主任和秦廠長都說了,要把人給你,你就用着呗。要不這樣, 我等會不松口, 先不轉人事關系, 讓她被借調幾個月, 到時候要是你實在看不上,再把人給送回車間。”
胥主任大喜, “老王,有你這話就夠了,等會飯席上你可千萬別松口。”
這會兒胥主任也有心情剝蓮子吃了,“老王,還別說,以前我覺得吃蓮蓬沒滋味,今兒吃起來覺得挺有味道,很是清甜。”
胥主任還有更意外驚喜的,因為在飯席上,秦廠長直接說了,小桑的性格活潑又不失溫柔,而且還會一個勞動急救法,萬一以後幼兒園裏再出現了如同他兒子的情況,小桑可以第一時間救人。
桑雲窈被安排在幼兒園上班。
是去幼兒園!不是來他的宣傳部!
萬千簇煙火在胥主任的心中綻放開。
李主任笑着說道:“我得敬一杯酒給秦廠長,給我們幼兒園輸送了這麽好的人才,小桑,你也是我們幼兒園的人了,和我一起給秦廠長敬酒!”
桑雲窈拿起了酒杯,落落大方地說道:“謝謝秦廠長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一定不辜負秦廠長和周主任對我的這份好意,一定在新的崗位上發光發熱。這一杯酒,我就幹了。”
胥主任見着桑雲窈不來自己的宣傳部,屁股在凳子上挪動了一下,等到桑雲窈把一小杯白酒一飲而盡,這才說道:“之前不是說好了嗎?現在這是有了變化?”
李主任把手給勾在胥主任的肩膀上,“老胥,确實本來是給你們宣傳部輸送的人才,這是因為我們幼兒園這邊确實缺人,我才和你搶了人,你可別怪我。”
胥主任巴不得桑雲窈去幼兒園,不來自己這裏,笑着說道:“咱們鋼廠是個大集體,每個人都是革命的磚,哪兒需要就哪兒搬。”
李主任又說道:“胥主任這句話說的很好,小桑,我們一起敬胥主任一個。”
桑雲窈依言敬酒。
桑寶彤其實并不喜歡人喝酒,喝得臭烘烘又醉醺醺的,但是小姨喝酒,她就只剩下關心了,生怕小姨喝得多了。
桑雲窈給了小團子一個安撫性的眼神。
李主任又說道:“王主任啊,小桑這人事關系,還得勞煩你給辦一辦啊,不知道你下周什麽時候有空?”
胥主任生怕王主任暫停給桑雲窈辦轉職的手續,連忙說道:“老王,我知道你肯定很忙,但是肯定還是抽一天的時間有吧。”
王主任又好氣又好笑,他這是已經被老胥給安排上了。
不過王主任聽李主任的意思,幼兒園那邊真心實意地想要桑雲窈,他直接說道:“行,既然這樣的話,周一我就把一套東西給準備好,你中午快吃飯之前就過來找我,直接這個月就按照幼兒園正式老師的待遇給你補齊差額。”
有了王主任的這句話,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老太太喜笑顏開地說道:“有了這句話就好了,以後我也就放心了。咱們家的滿滿可喜歡桑老師了。”
滿滿小朋友剛剛真的是被勸了又勸才不坐在桑雲窈旁邊。
秦老爺子等到桑雲窈敬完了這杯酒,開口說道:“小桑是女同志,喝這麽多也夠了,我們的感激小桑收到了,小桑的決心,我們也看到了,如此就夠了。”
老太太也說道:“是啊,要是喝多了,反而是我們的不是了,這一次特地點了不少菜,都多吃點啊。”
其實桑雲窈有特殊的喝酒辦法,她會偷偷把酒給吐出來,小團子在發現了她吐酒以後,會悄咪咪地把吐出來的酒給丢了。
現在不用喝酒,飯席上的人都開始享受國營飯店的美食。
國營飯店的大廚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包間的小炒上,滋味那就一個絕。
茄子是用油過了一遍的,茄子軟香,裏面配着同樣是被油過了一遍的豇豆,豇豆脆嫩,用自制的大醬去快速騰空翻炒,是很合适的下飯菜。
鍋包肉酸甜可口,外面只裹了薄薄的一層澱粉去炸,內裏是滑嫩的豬裏脊。
對小團子而言,最意外的就是魚了,小姨說這種魚叫做鳜魚,不像是鯉魚一樣有很多的小刺,這條魚就算是夾了一筷子其他部位的魚肉,也沒有容易卡着人的小刺。
吃過飯了以後,滿滿昏昏欲睡,一個又一個哈欠,衆人便散了席,李存輝(李主任)和桑雲窈還有小團子站在門口,對着幾人招呼。
秦廠長一家走了,人事科的王主任還有宣傳部的也一一離開,李主任這才對着桑雲窈說道:“走吧。”
桑雲窈客套地說道:“李主任,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李存輝捋了捋頭發,“我都答應了秦廠長的,一定把你安安全全送回家,走把。”
踏入到幽深的巷子裏,桑雲窈就覺得幸好李主任送自己。
“謝謝李主任,我還沒一個人走過夜路,幸好你陪着我還有彤彤,不然我不知道得多提心吊膽。”
李主任在飯席上就發現了桑雲窈一個優點,她并不會扭扭捏捏,大大方方表示自己就是因為走了運進入到幼兒園工作,感激所有人,态度恭敬又大方。
而現在桑雲窈說話帶着笑,說話內容也很敞亮,李主任覺得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就是輕松又舒心。
“好好工作。”李主任對着桑雲窈鼓勵地說道,“等着你在幼兒園裏發光發亮。”
桑雲窈重重點頭,對着李主任說道:“你放心,我會的!”
小團子側過頭看自家的小姨,這一刻小姨好像在發光。
·
桑雲窈剛踏入到了四合院裏,就對上了目光铮亮的一群人。
離得最近的姚聽聽鼻子吸了吸,“小桑,你這是喝了酒?吃了不少好吃的吧。”
姚聽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以前總覺得桑雲窈蒼白消瘦,似乎這段時間多了點血氣,大概就是因為吃的好,而她自己的負擔和桑雲窈相比還是重太多了。
姚聽聽當年結婚的時候和現在的桑雲窈差不多大,卻不曾想,她度過了短暫的甜蜜時光以後,就是無盡的折磨。
二大爺也停止了搖扇,他可太好奇秦廠長給了桑雲窈什麽好處。
二大爺說道:“小桑肯定是收獲滿滿吧,糧票、肉票、工業票?”
二大爺還一個勁兒地去瞅桑雲窈帶回來的大包,裏面是什麽東西。
桑雲窈笑着說道:“确實有點好處,還請允許大家讓我保個密,我想等着事情定了,再給大家說。”
桑雲窈打算正式把工作給落實了,再和大家說這個消息,免得周末就有生變的可能性,李主任那裏可透露了,其實還有人盯着這個空缺出來的老師位置。
要是弄出來什麽舉報把工作給弄沒了,桑雲窈覺得自己可以表演一個原地痛哭。
二大媽說道:“哎呦,小桑還怪神秘的。有什麽事情,大家夥兒不能知道啊。”
“不是神秘。”桑雲窈說道,“我就怕本來是好事,最後事情給弄得成了空。還請大家理解。”
何寡婦緊急和兒子開了小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表明必須就要桑雲窈這個兒媳婦,這會兒何寡婦把桑雲窈得到的好處當做了自家的。
何寡婦:“我覺得小桑說的對!她說晚點,那就晚點。”
“咱們院子裏的人口風都很嚴。”姚聽聽說道,“有什麽不能給大家說的?再說了,你不都帶回來了嗎?”
桑雲窈說道:“姚姐誤會了,這裏的東西不是什麽好處費,是國營大飯店的剩飯剩菜,今晚上秦廠長點了一桌子好菜,努力吃也沒吃完,秦廠長說我住在四合院裏,晚上納涼得肯定很多,讓我把剩下沒吃完的飯菜給打包帶回來了,大家也別嫌棄,就當做加個餐,這天氣實在是不能過夜,不然這一大桌的好菜,我可以和彤彤吃兩天了。”
桑雲窈說話還是很講究的,強調是剩飯剩菜的同時,也表明如果不是天氣太熱,自己就要吃獨食,這就弱化了其他人吃剩飯的羞愧心理。
一大爺笑着說道:“國營飯店的手藝,那我今天也算是有福氣嘗嘗鮮了。”
院子有個納涼用的小石桌,桑雲窈把飯盒給打開,因為國營飯店很近,飯菜還有餘溫,這用了重油重鹽的菜在揭開了蓋子以後,噴香撲鼻。
姚聽聽家的三個孩子頓時就鬧了起來,“肉肉肉!”
“媽,我要吃鹵雞!”
“好香啊!”
桑雲窈不得不拉高了嗓門:“請大家不要客氣,一共是十個飯盒,明天一早的時候,麻煩誰最後吃完把飯盒洗幹淨給我,我好還給國營飯店。”
桑雲窈這話音落下,衆人紛紛打亂仗一樣去拿筷子了,而姚聽聽讓家裏的孩子去拿筷子不說,自己還直接霸占了兩個飯盒。
姚聽聽:“我們家孩子多,今晚上也沒吃飽,大家讓讓我。”
姚聽聽這個舉動惹得人抱怨,而三大爺幫着姚聽聽說話,“我看可以,要是還不夠,可以再要個飯盒。”
桑雲窈把飯盒打開了以後,趕緊就想跑,結果被陶素素給拉住了。
陶素素把桑雲窈拽到一邊,小聲說道:“今兒那個公安同志要找你,我說你不在。”
公安找自己?那就只有祁衛東了。
桑雲窈覺得,自己雖然吐了不少酒,但是大概還是入腹了一些,這會兒面上蹭得一下有些發燒,又有些手足無措地慌亂,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亂什麽。
“他找我啊,是什麽事情?”
陶素素見着桑雲窈的模樣,心中有了數,笑着說道:“具體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明天來找你,就是工作日。我媽把筷子拿過來了,我去搶點東西吃,今晚上謝謝你啊,你趕緊回去休息。”
其實陶素素很清楚祁衛東要幹嘛,當時祁衛東是送洗幹淨的飯盒還有保溫桶,她為了給小桑創造機會,就說小桑不在家,讓祁衛東改天再來送。
後面搶飯的開始鬧了起來,“一大爺,你怎麽把飯盒給蓋上了?”
“姚聽聽家搶了兩盒也就算了,剩下的也不能都給他們家吃啊。這年頭,誰家不饞啊。”
一大爺說道:“馮奶奶還沒過來,我給挑一些給馮奶奶送過去,耽誤不了你們兩分鐘時間。”
桑雲窈沒聽後面的吵鬧,帶着桑寶彤回房洗漱休息了。
要是在現代,吃了這麽多,桑雲窈可不敢直接睡,但是這個年代,原身本來就有點瘦得過分了,加上白天做了重體力活,還有吃飯時候服用的一些酒精,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桑寶彤本來還想着和小姨說話,看着小姨疲憊地頭發都忘記散開了。她輕手輕腳地把小姨的頭發皮筋給取下來,用小手幫忙捋順,毛巾被也幫小姨蓋好。
一想到周一去幼兒園上學,小姨去幼兒園上班,桑寶彤忍不住偷笑出聲。
她連忙捂住了小嘴,發現小姨沒有被驚醒,這才放下心來。
桑寶彤的小jiojio在毛巾被裏晃來晃去,或許是因為太為小姨高興,桑寶彤還睡不着,她側過頭去看窗外的星空。
昨天看到了東方紅一號,今天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漆黑夜幕裏的點點繁星。
這些距離數百、甚至上萬光年的星球在遙遠的方向膨脹、坍塌,隔了許多光年的距離,才被地球上的人看到。
媽媽說,爸爸說過,星空是需要人類探索的奧秘,那兩個超級強國已經登上了月球,我們國家也必須迎頭趕上,到時候在月球上也插上飄揚的旗幟。
媽媽說,爸爸是個很聰明的人,她很像爸爸,有爸爸的智慧。
爸爸什麽模樣呢?
媽媽不會畫畫,爸爸也沒有留下照片,只有陸繹這個名字,她會有機會知道爸爸的模樣嗎?
小團子蹭了蹭毛巾被,不知道爸爸的模樣也沒關系,等到她有能力,自己去找這個答案,她一定一定不會連累小姨!
其實在牛棚裏,她還有一個經常打交道的葛爺爺,那個葛爺爺是爸爸的忘年交,但是小團子離開永安村的時候,也不曾要求小姨過去見葛爺爺。
等她大一點,更有能力一點,又或者是等到小姨所說恢複高考的時候,或許就是機會和葛爺爺聯系上。
桑寶彤有了一些困意,她合攏了小扇子一般濃密的睫毛,陷入到了夢鄉裏。
·
《首都日報》的工人們是在夜裏上班的,夜裏12點開始做準備工作,1點的時候開始正式印刷。
随着機器的轟鳴運轉,一份份充滿了墨香的報紙印刷了出來。
在早晨6點的時候,足有十幾張的報紙被折疊成一份,一份份的報紙被清點清楚,送給了送報員,讓他們把報紙送到各個機關單位、國企還有訂報紙的普通人家裏。
像是198號四合院裏,沒人花閑錢訂報紙,而祁衛東所住的大院裏,幾乎家家戶戶都定了報紙。
祁老爺子一邊吃肉包子,一邊看報紙,等到翻開了第二頁,入眼便是何記者的報道。
在《首都日報》第二版的民生頁面上,就是解放軋鋼廠救人的事件,足足用了半張版面來介紹當時的情形,還有科普勞動急救法。
桑雲窈的臉着實上相,因為頭骨生得小巧又圓潤,眉眼的比例很好,只是在黑白分明的報紙上,都顯出了動人心魄的美麗來。
祁老爺子欣賞了一下勞動工人的美麗,緊接着用筆在這個報道上畫了一個圈。
他平時有剪報的習慣,這個勞動急救法等會他會剪報收集起來,以後要是養曾孫,就可以用得上了。
等到張嫂收集報紙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圈,不由得問道:“老爺子,這個剪下來是幹啥用啊。”
祁老爺子說道:“這上面不是說了嗎?小孩兒容易被卡住,以後要是有危險情況,可以用這個方法急救,我先存起來,萬一衛東有孩子了,這些法子可以用得上。”
張嫂感慨:“衛東的個子高,生得也英俊,現在工作也穩定下來了,估計很快就是談朋友、結婚了。”
“虧心不虧心!”老爺子說道,“衛東哪個長相哪兒英俊了?”
張嫂說道:“衛東長得可以的,眉清目秀的。”
祁老爺子被張嫂的話逗樂了:“你看看你,哪兒有把眉清目秀四個字用在男子漢身上的?衛東這長相……算了算了,我感覺他沒開竅,再等等好了。”
例如當年他兒子追兒媳婦,陸湘儀是資本家的小姐,聽黑膠唱片、喝咖啡、甚至會自己一個人在午後跳芭蕾舞,在運動開始之前脾氣也嬌,自己的兒子都可以包容兒媳婦,而輪到了小孫子相親,相看了好幾個了,屢屢不成功。
第一個說和對方說不到一塊兒去,文化程度比較低;第二個文化程度高了,祁衛東又說對方太傲氣;介紹了第三個,對方遲到了半個小時,小孫子問對方理由,對方不回答,他就直接走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
想到了祁衛東的相親史,張嫂也是咋舌不已,她們農村可沒這麽麻煩。不過祁衛東這個條件折騰一段時間也正常。
“好事多磨,我剛剛看您圈的報紙,那個上面的小姑娘就很好看,說不定衛東給您帶回來這樣的孫媳婦呢。”
祁老爺子仔仔細細看過那個報道,還在心裏跟着學了一遍勞動急救法,還記得上面桑雲窈的模樣,不由得斬釘截鐵說道:“要是真的能夠娶這樣的孫媳婦,我做夢都得樂醒。”
軋鋼廠裏訂報紙的人少之又少,一般人都會選擇工作日在單位的活動室裏看報紙,只有如同是秦廠長的家裏,才定了報紙。
秦鴻光當時看到了兒子面上的傷口尚未覺得情況的緊急,但是看着何記者的報道,當真是為了兒子的情況揪心。
孩子身子軟綿綿地下垂,無法呼吸臉上形成了青紅色。
秦鴻光不由得把坐着玩玩具的兒子抱入到懷中,用初生的胡茬紮了紮他,等到兒子抗議地用小手拍他,秦鴻光這才松開了兒子。
秦家擡起來了書桌上的玻璃,把這份報紙壓到了玻璃下,這個照片把滿滿的救命恩人定格在了最漂亮的時候,到時候滿滿大了,再把照片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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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小一戳人看到了報紙,絕大部分人壓根不知道有這樣一份報紙。
所以早晨桑雲窈帶着小團子從198號大院離開的時候,和平時差不多地打招呼方式。
有人叉腰在門口舒展身體,看到了桑雲窈招呼:“小桑,彤彤出門吃早飯啊。”
“是啊,劉大爺。”桑雲窈騎車速度放慢,“彤彤太瘦了,帶她吃點好的。”
速度再快一點,很快又遇到了出門買菜的王大媽,“去吃飯啊?”
桑雲窈嗯了一聲,身後的桑寶彤已經開口說話了,“小姨說我太瘦啦,帶我吃好的!”
桑雲窈忍不住單手握住了車把,另一只手湊到了小團子的臉上揪了一下。
還別說,小孩子長起來也挺快的,只是短短幾天,她就覺得團子白了一點。
睡得好了,很快也會更高一些,桑雲窈想着,晚點是不是要給團子買鈣片,補補鈣。
桑雲窈先帶着小團子去食堂吃了早飯,前幾天沒到食堂吃飯,手裏有點票,桑雲窈定了一盤水煎包,一屜蒸餃。
小團子喝不慣豆汁,又想和她喝一樣的東西,桑雲窈幹脆就買了兩瓶甜牛奶。
這年頭沒人往牛奶裏加什麽多餘的東西,喝起來是醇香回味。
小團子喝得嘴唇泛着一圈白,桑雲窈笑着用手帕給她擦嘴。
周六周日的廠區食堂一般是最為豐盛的,有人如同桑雲窈這樣,有沒有用完的票,會選擇周日用,或者是家庭條件好一點的,會選擇周末在食堂裏用票吃飯。
桑雲窈已經看到了計文莉和她新婚丈夫一起,不過她沒上前招呼,也特地讓自己的外甥女也當做沒看到。
水煎包用了一點油,把最底層的厚皮煎得酥脆,吃起來咔嚓一聲響,蒸餃是手工趕的皮,裏面是韭菜雞蛋餡兒的。
等到吃完飯以後,把自行車停回到院子裏,桑雲窈順帶把洗幹淨的飯盒拿回去給國營飯店,帶着小團子坐上了公交車去了首都最著名的公園裏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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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所有人都忙碌着生計,最忙的農戶也會湊出時間趕集湊熱鬧,而在首都,各個單位、大企業很多,工人足有幾十上百萬,他們在周末也會出門散心,所以小團子冷不丁看到了這麽多人,不由得張大了嘴。
“來,買糖畫!”
桑雲窈看到有人在賣糖畫,桑雲窈本來要給小團子選一個她屬性的糖畫,結果小團子表示就要鳳凰的糖畫。
鳳凰展翅翩跹而飛,确實很好看,桑雲窈就花了兩分錢買下了糖畫。
等到離小鋪子遠了,小團子這才揭示了選擇鳳凰糖畫的奧秘,“這個最大!用的糖最多!小姨吃糖!”
桑雲窈有些好笑,所謂早熟便是點點滴滴的細節開始的,小孩子也會學着成人一樣精打細算。
“我不吃,是給彤彤買的。”
“吃一點嘛。”桑寶彤頭上帶着已經改過的草帽,草帽把她的光頭擋得嚴嚴實實,她仰頭看着小姨,眼睛彎彎的,紅嘟嘟的唇撅起來,沖着桑雲窈撒嬌,“我想和小姨一起吃。”
桑雲窈被外甥女的萌給擊敗了,而且一起吃東西也是增加感情的方式,“我吃一點翅膀可以嗎?”
“好,一人一邊翅膀!”桑寶彤點點頭。
桑雲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塊兒鳳凰翅尖,糖被熬制得帶了一點焦色,味道也帶着一點苦,這點苦反而襯得糖更甜了。
桑雲窈啃了一邊的翅膀,小團子就去啃另一邊的翅膀,滿意地拿着糖畫沖着小姨笑。
吃糖畫,花了三毛錢買了一小盒桃酥,桑雲窈帶着小團子到北海公園的劃船處交押金,準備劃船游湖。
在現代,有人戲稱幼兒園老師是十項全能,桑雲窈表示差不多就是這樣,她給小團子唱《讓我們蕩起雙槳》。
這首五十年代創作的歌曲在後世依然是小朋友的最愛,桑雲窈的聲音清亮,不會因為旁邊有船經過就放低了聲音,不少人看到了桑雲窈帶着孩子,露出了鼓勵性地笑容。
小團子這幾天也聽幼兒園老師們唱過歌,但是她覺得,誰也沒有桑雲窈唱得好聽。
而且配合小姨的歌去看北海公園的白塔,桑寶彤表示這裏的風景,就和歌唱家寫得是一模一樣。
此時在這一片湖上,有一個穿着白色長袖确良襯衣,下身是褲子的女子聽到了聲音擡起頭看了過來。
這人定的是腳踩動力的單人船,頭上也帶着一頂草帽遮陽,手中拿着畫筆,倘若是祁衛東在場,肯定會一眼認出來這人的身份,她便是出差回來的陸湘儀。
陸湘儀自從運動開始以後,剛開始性格還沒有那麽沉默,後來無意之中聽到了所謂“好友”對她的妒忌之言,她便很少和人走得很近。
她很沉默,把所有的熱情都融入到了舞蹈之中,就算是在偏遠的地方跳舞,她也是甘之如饴,只是有些遺憾,因為總是在外,她錯過了兩個孩子的成長,和丈夫也是聚少離多。
陸湘儀偶爾會一個人外出采風,腳踩着助力船,她本來看着的是桑雲窈,目光很快觸及到了桑寶彤,忍不住多看向了桑寶彤。
在桑雲窈的眼中,桑寶彤自然是和自己的姐姐桑思玉有些相似的,但是在陸湘儀的眼中,這個孩子特別像她的小弟陸繹。
陸湘儀有一個在國外的大姐,小弟陸繹天資聰慧,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而且對數字極其敏感。
國內教育系統在國家那段年時間都是野蠻生長狀态,陸家綜合考慮以後,不想浪費陸繹的天賦,就由大姐帶着出國讀書了,陸繹出國的時候才七歲,穿着的是白襯衫,系着咖啡色的小領結笑得是眉眼彎彎,像是月牙一樣,他很是自信地說道:“爸爸、媽媽還有二姐,我可能一時不太方便回來,但是我有朝一日肯定會回來報效國家的。”
那之後,每年都會有弟弟的信,再然後弟弟回國,她因為在外演出錯過了見弟弟,再之後就是再也沒有弟弟的消息。
陸湘儀已經很久沒有想到小弟了,畢竟運動開始的時候父母早已經去了,大姐在外沒有回來,她曾經徹夜徹夜想着小弟會如何,一度心疼得犯了心肌炎。
後來她強行讓自己忘了,這才慢慢恢複了健康,也才可以重新跳舞。
陸湘儀的眼淚滑落,滴落在了畫本上,她用手去擦話本,又把筆給打飛了,一時忘了自己在湖面上,陸湘儀下意識地伸手去夠。
小小的腳踏船只因為陸湘儀的動作傾斜起來。
“帶草帽的阿姨!你別撿啦!”桑寶彤見到了這樣一幕,連忙高聲提醒。
桑雲窈也瞧見了這一幕,連忙提醒說道:“女同志!你慢慢坐回去。”
桑雲窈距離陸湘儀的船只并不遠,搖動雙槳,用其中一只船槳撐了一下陸湘儀的船只,陸湘儀也終于成功坐了回去。
陸湘儀手中的畫筆已經丢入到湖水裏,她一想到自己做的蠢事,陸湘儀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你,我、我剛剛走神了。”
常年跳舞,而且陸湘儀還是文工團的主舞之一,她的身上有一種有別于其他人的氣質,微微上揚的桃花眼在祁衛東身上是略顯得花心,在陸湘儀身上,則是有一種動人心魄的明豔。
桑雲窈可以肯定,別看這位女同志的年齡比自己大,但是兩人走在一起,大家的第一眼肯定是看這位女同志。
小團子說道:“阿姨,你要小心點哦,你可以把游泳圈放在手邊。”
“謝謝,我知道的!”陸湘儀輕聲說道:“是我不好,走神了!謝謝你小朋友。”
桑雲窈見着對方已經不好意思了,也笑着說道:“小心點哦,我們先走了。”
桑雲窈明媚一笑,小團子也是如出一轍的笑容,陸湘儀原本覺得小團子很像自己的弟弟,聽到了小團子開口說話帶着一點鄉音,加上桑雲窈和桑寶彤有些相似,那種如見親人般的感覺就消退了。
陸湘儀筆已經掉了,這會兒心潮波動還是很厲害,幹脆就返航,等到去路邊的報亭買了一支筆,她坐在了湖邊,想要去看桑雲窈和桑寶彤的小船,而桑雲窈已經把槳劃得飛快,穿過了橋洞去了另一邊。
持續一年的工作日鍛鋼,讓桑雲窈的手臂有一層薄薄的肌肉,就連腹部也有分明的六塊腹肌,所以她劃槳的速度就很快。
旁邊有個年輕人,在和人相看,見着桑雲窈劃槳飛快起了好勝心,想在相親對象面前表現一番,結果奮力劃槳都沒有超過桑雲窈的船只,反而一個操作不當,船只原地打轉,他臉都綠了起來。
相親女本來也好奇自己的相親對象能不能超過桑雲窈,最後看到了相親男頭上都出了汗水,還不能超過對方,臉都漲紅了,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來。
相親男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麽是好,而相親女笑着說道:“劃船還是挺累的,我們去喝汽水好不好?”
她并沒有覺得相親男無用,反而覺得他這樣怪憨厚可愛的,就大方請對方去喝汽水,好進一步增加了解。
桑雲窈不知道自己劃船飛快還撮合了一件好事,她帶着團子足足饒了一圈,又卡在五十九分鐘的時候,還了船,一共消費是三毛錢。
桑雲窈注意到了剛剛差點落水的那個女同志走了過來。
陸湘儀說道:“也到了中午了,剛剛多謝你們兩人,我請你們吃飯好不好?”
桑寶彤也是對陸湘儀也有些許親近之感,看向了桑雲窈。
社牛本牛的桑雲窈大方地接受了邀請,“好啊。”
很快,她們幾人就去了北海公園的國營飯店裏。
這一家飯店可以說是北海公園裏最高檔的國營飯店,以前叫做仿膳茶莊,經營宮廷糕點小吃。
後來在五幾年以後,改成了國營飯店,主要經營宮廷菜肴,以滿漢全席馳名中外。
桑雲窈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好的飯店,見到了價格以後,立即說道:“等會吃了多少錢,我們對半分吧。”
“不要緊的,我身上的票和錢都是足夠的。”陸湘儀修長的手指把菜譜推了過來,“我比較推薦八珍豆腐這一道菜,你可以看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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